“哎呦喂——老爷啊,您怎么喝了这么多!”
情急之下,陆曼城高声一吼便立马冲上前去、脚跺个震天,还故意蹭着墙边把门口一人来高的花瓶也碰倒在地,火急火燎就要去晃宣恕的肩膀,手就停在宣恕大臂上、和闵方原小指的玉扳指近在咫尺,一边嚷嚷一边试图拿指尖把闵方原的手指抠下去——然而这老笑面虎手劲儿挺大、纹丝不动的。
陆曼城闹这一出,动静比唱戏过门还响,把隔壁包厢的店小二也吸引了过来,可怜的小伙计来不及看清屋里景象、先扑通跪地抱着歪七扭八的花瓶呜呼大嚎,门外不一会儿又聚了三三两两的好事散客。
一开始闵方原看陆曼城势单力薄因而还抱有侥幸、面上笑意盈盈手上死抓着宣恕不放,结果眼看这来的人越发多了,这油便也揩不下去,心里骂陆曼城这冒失丫鬟坏了他好事,脸上仍然堆笑、嘴里念念有词“是啊你看这,都是你们宣老爷非要喝……”,把不省人事的宣恕搁回了椅子上,再抬头一脑门褶子都拧在了一起、难以名状。
陆曼城立马将他拉过来,让他半身的重量都落在自己身上,生怕抢不过闵方原似的。
“闵老板,多有得罪,”陆曼城乖巧地朝闵方原笑笑,露出一角白皙的牙齿,“我家老爷酒量不好,麻烦您照顾了,曼城这就扶他回去休息。”
下意识地,“我家”二字念得格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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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曼城匆匆塞了两个银元给小二、当是赔的花瓶钱,把脸色铁青的闵方原丢在了原地,磕磕绊绊搀着宣恕、拖麻袋一样带着他穿过门外聚的人群、有惊无险地离开了。
叫了辆黄包车打道回府,路上宣恕依然昏迷不醒,身子软软地塌下来,陆曼城叫不醒他,索性趁他不备将他脑袋靠到了自己肩上、一点也不犹豫。
心心念念想要以下犯上的对象近在咫尺,甚至已经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毫无知觉靠在自己肩头、身子软得仿佛没有筋骨,嘴唇微张、吞吐着微弱且温软的气息,两具肉体间仅有的距离不过是两层布料一缕空气筑成的屏障、不堪一击。
陆曼城自知不是柳下惠。若不是心里有事、加上前面跑着个车夫,陆曼城甚至怀疑自己真的会在逼仄的黄包车厢上就把宣恕办了。心底已然起了波澜,一时半会很难平息,反倒愈翻滚愈激烈、莫名其妙地——这实在不是一个中庸该有的自制力。
一刻钟前连闵老板那种大人物的面子都敢驳,这会儿陆曼城倒是后怕起来——方才自己若是晚进去一秒,老爷怕不是都已经……
宣恕心机浅成这样,能安然无恙活到今天,兴许只能归功于命大吧。
陆曼城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胸中依然浮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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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里飘着露水的气息、愈发强烈。陆曼城知道这是宣恕的信香,然而先前只是淡淡飘在空气里、润物细无声,不像现在,洪流似的直往鼻腔里灌。
陆曼城身子也轻飘飘的,脑袋里一阵一阵烧得慌。似是有一颗种子被悄然种下,无声无息破了壳,沉默而疯狂地生长、终于冲破泥壤的桎梏、直上云霄。
按理说不该如此,她只是个对信香有一定感知力的中庸,论敏感度远不及天乾和地坤,不可能感应到如此鲜明的信香气味。
“师傅,快些。”陆曼城急火攻心,咬牙切齿命令道。
拉车师傅朝她微微扭头,“不行啊,丫头,已经是最快了。”
看出了对方的窘迫,陆曼城只好不再强求,可心火怎么也灭不了。她下意识想推开身侧的宣恕,然而手伸出去却是将他揽得更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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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妙。
宣恕身上真好闻。想抱。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