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莺道:阿骁,先将药用了吧。
祁世骧身子本没病,不知那巫医给他用了甚么药,他现在浑身无力。他又岂知这碗中汤药不是他仍在暗算他?故他亦是不肯用。
他摇了摇头。
如莺担忧地看向秦氏。秦氏自祁世骧写下我是祁世骧五个字后,泪就没有停过。
她的嫡长子,自小聪慧懂事,从没教她操心过一日。放眼京城,多少纨绔败家子,她胸中自有一份为母的骄傲与荣耀。
没成想,她这长子的波折在及冠后。眼下他竟是也连药也不肯喝,像个稚童一般,她不由心酸落泪,劝道:骁儿,这药无旁的害处,只对你康复有益。你不看在如莺和我们的面上,也该为你的孩儿想想。你已是两个孩儿的父亲,身子不可再出岔子。
祁世骧憋屈又气愤、无奈又心疼自己母亲,只得朝如莺点头。
秦氏擦拭眼泪,将位子让给如莺。如莺端着那碗汤药,坐他身旁,搅动碗中汤匙,那药发散出浓郁刺鼻的药味。
如莺忍着胸口翻腾,舀了一汤匙药到祁世骧嘴边。祁世骧亦闻不得那味儿,他忍着憋闷,一口吞下那汤匙药。
如莺再喂,他不再喝,抬起下巴朝那碗汤药点点,如莺会意,端起汤药凑他嘴边,他一口气将那黑乎乎粘稠之物饮下。
如莺又亲自伺候他漱了口。
英国公夫妇见如莺照顾他妥帖,且祁世骧也用了药,再嘱咐两句,便也回去了。
如莺送二人回转房间,祁世骧已躺下,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看那帐顶的麒麟送子绣样。
如莺见祁世骁醒来后,对她已无丝毫往日柔情体贴,心中自是难受,加之孕妇有孕,本就多思善感。方才英国公夫妇在,她强撑个无事模样,伺候他汤药,眼下国公夫妇离去,房中只剩夫妻二人,她难免思及从前种种。
他自婚后,亦或是她决意与他在一起之时,便待她百般宠爱,事事依着她。他虽目不能视,面上她在照看他,实则他看顾她多矣。
她坐到他身旁,忍不住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祁世骧见流泪的老母亲走了,又来了一个流泪的嫂嫂,心中忍不住要将那巫医大卸八块。
他不能放任一个有身孕之人落泪不止,他伸手拍了拍她手臂。
如莺一把甩开他,呜呜哭出声来。
他急得又挣扎着坐起来,半靠床头,方一张嘴,想到自己嗓子出不了声,又伸手拍拍她肩。
如莺挥开他手,边拭眼泪边道:祁世骁,你莫要欺负我!我母亲说过,你婚后若是欺负我,她就会回来带我走,让你日后永远寻不到我!
祁世骧一听自己恐是枉做小人,要帮他大哥将自家嫂嫂赶走,忙拿了刚才自己写的那五个大字给如莺瞧。
如莺一看,那宣纸上写着我是祁世骧,她想到巫医临行前吩咐,阿骁双目恢复后,便有几日是记不得自己又认不得亲近之人,她不禁伤心又无奈。
她一把夺了那纸,将它撕了个稀巴烂,抱住祁世骧,扑进他怀中大哭起来。
他胸前中衣一会便被她泪水打湿。
他只得伸手、笨拙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哭不停,他亦无他法,只得不停轻拍。
如莺哭了一阵,将那胸中伤心委屈之意发泄出来,又渐渐回神,想他终究是个病人,自己不可再任性行事,便抬起头道:阿骁,你莫要怪我任性,实是你这般忘事,连我都不认得,我一下子受不住。那老神医说过,你只要饮几日药便能想起来。你要好好用药知道么?
他若是摇头,不知后头会发生甚么,他只得点头。
她将手中一块帕子递给他,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