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听到那个声音,今天对诸言来说还是死水一潭的一天,与昨天、前天毫无区别。
“蒋姐,你也喜欢喝熔岩咖啡啊。”听到声音后诸言猛地抬起头,看到窗边一名身穿白色衬衫的男子笑意盈盈的和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说着话,那个身影与脑海中的略年轻又同样阳光开朗的影像重叠了,“啊,终于找到了。”诸言用目光贪婪又放肆的描摹着白衣男子的身型,却在男子回头时假装打电话,目光接触时抿嘴微笑,像是一次陌生人之间的接触。
短暂的目光接触后,白衣男子拿着咖啡推门离去,“他不认识我了。”诸言低下头,痛苦又甜蜜。
思绪把诸言带回了5年前,那时他和白衣男子——孟平——刚刚大学毕业,两人商量着异地四年后要定居在哪个城市。诸言在老家海平市读的大学,而孟平是在南京读的大学。两人不想留在老家,老家遇到熟人的概率太大,南京离老家比较远,于是诸言提议先在南京找工作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定居南京也是不错的选择。那阵子他们两个都很忙,孟平忙着投递简历、面试,诸言忙着说服家人去一个陌生城市定居。诸言的父母一直希望诸言大学毕业后回老家考个公务员,体面又稳定,完全无法理解他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城市当个企业员工。在老一辈的人心中,公务员是金饭碗,社会地位高,企业员工就是不入流。诸言在家里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得不到老两口的理解和支持,反而被没收了手机关在家里好好反思。想着日后还有件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诸言就没有多做反抗,乖乖的在家里“反思”。
谁知道老天和他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等他拿到手机的时候再也无法联系到孟平。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微信、QQ等社交账号再也没有了回复,恐慌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一开始他以为是孟平太忙太累了,但是再累回过神来也会有回复,后来他又想着是不是手机坏了或是丢了,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在他脑海涌现,在海平市的他深深的陷入了煎熬。
随便收拾了些行李后,他带着身份证飞去了南京。打开出租屋的房门,一切东西都在原位,只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到这一些诸言背靠着大门瘫坐在了地上,脸埋在臂弯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空旷的小屋里充斥着他嚎啕的哭声,他只希望是孟平抛弃了他。
由于异地恋而且保密工作做的较好,孟平身边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诸言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一下子就茫然了,不知道该去问谁。在租的房子里睡了一晚后,诸言想到了学校,毕业季可能学校辅导员会有点线索。
坐在去学校出租车的路上,诸言看着窗外炎炎盛夏,听着嘈杂蝉鸣,只觉得心里冷极了。在偌大的大学校园里,诸言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辅导员,辅导员狐疑的看着这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问:“你找孟平什么事?你和他什么关系?”诸言看出了辅导员的防备,擦了擦汗说:“老师,孟平父母双亡,从小我们就是一个楼道里长大的,就像亲兄弟一样。但是这次突然联系不到孟平了,我们都快急死了,就怕有什么三长两短。”又怕辅导员不相信,诸言又把孟平老家住址、大学舍友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辅导员隐秘又同情的看了眼诸言,给他倒了杯水,“之前孟平出了交通意外。”诸言一下子就攥紧了手。“你先别激动,当时情况确实比较危急,警方联系不上孟平的家人,于是也到学校这边来了解核实了情况,同时呢希望学校能够给予一定的帮助。后来另外一位受害人为了感谢孟平的的帮助,主动承担了医药费。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了。”
“老师,那您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辅导员有些尴尬的回答:“本来学校是要去医院探视的,后来有人主动承担了医药费,考虑到孟平实际已经毕业了,所以…。不过我听说好像在市第一人民医院。”
“谢谢老师!”这个线索又给了诸言一点希望,可是世事往往如此,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诸言厚着脸皮在医院缠着护士问,只知道病人已经转院了,具体哪个医院就不清楚,也有可能已经去了康复机构。他两终归非亲非故,不是所有医院或者康复机构都会告诉他病人信息。
于是诸言租下了那间房,在南京这个伤心地住了下来。一年年过去了,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诸言有时候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为了能够和孟平相遇,诸言放弃了较为高薪的外企工作,在一家孟平特别喜欢的咖啡店从普通店员做起,一步步走来,最终自己开了咖啡店。他相信南京对孟平来说是特殊的,如果会有相逢,一定是这里。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5年后,两个人的命运在一个人拼尽全力下终于又有了交叉点。孟平此时的陌生感对诸言来讲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一切都在他的猜测中,此时的孟平四肢健全,看着很快乐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