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了一下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两人将程屿结结实实地困在了身体中间，炙热的体温和心跳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传递给了怀里的人。
程屿沉默了。
他如果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耗这么些日子了。
很多事情他以为已经不在意了，大概只是因为没有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人出现。
程屿无力地移开了对视的目光，一时之间，二人之间凝聚起来无形的距离感。
只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立刻就被他压制了。
“我……”他嘴巴刚刚张开，就被冰冷的手掌捂住了。
可是，即使他再怎么赖着不走，每天经受各种恩爱场面的折磨，还是一点接近对方的机会也没有。
他承认，他没办法狠心地对待虞渺，他也知道做得再多也是徒增伤害，既不会让虞渺放弃，也不会令自己安心，他从小就这么执拗……
何倾悦面无表情，嘴角一直抿着，像在辛苦地忍着什么，“我……也想说对不起。”
他收拢五指，钻戒硬质的金属在掌心里刺得微疼，他甚至想过干脆跟霍一舟结婚，彻底击碎虞渺的念想。
他反手拽开了虞渺捂住自己的手，大口地吸着气，咬紧牙关扫视了车里的一圈人，“你们是不是疯了？！”
他现在，并不是孑然一身，他有漫山遍野的果树大部分还没有挂果……
七座的商务车十分宽敞，内饰高级舒适，灯光却是十分黯淡。
“以前的问题，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几个……不管谁跟你在一起都因为猜忌其他人而互相折磨，直到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虞渺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何倾悦，从程屿的后背贴了上来。
“屿哥，我们上去吧。”屿渺打开车门，二话不说就将程屿推了进去，自己随后就坐在他旁边，关上了车门。
但是，即使做到这个份上……
微卷的深棕色头发柔软地落在他的脖颈旁，带起一阵酥痒，熟悉的声音哽咽而透着哭腔，“程屿……对不起……”
这是礼晏憋了一年的话，日思夜想，无数次深夜从噩梦中醒来，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他小时候写信要来见他，被他一次次委婉拒绝，甚至有时候写来的信没有回应，也还是继续一封不少地继续写。
车是虞渺叫来的，车上有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的。
后来胎儿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他们三个人
他们三个人打完架之后，互相挂着彩，面如菜色地坐下来谈，然后谈崩了。
而虞渺的言外之意……
“你和一舟在一起，即使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做不到祝福。”何倾
虞渺的话一出口，程屿立刻想到了什么。
后来虞渺终于走出大山里，到A市读大学，面对程屿唯一一次送他去学校的会面后，就遇到各种疏远，但他也始终单方面保持联系……
带着钻石戒指的手指被捏得生疼，像是立刻就会被扯下来。
这时，远处明亮的车灯扫射过来，一辆商务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他被算计了。
直到虞渺偶然接到消息后丢下工作，独自赶到博览会终于远远地看到了程屿和霍一舟谈笑风生的身影。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他定了定神，将身上紧紧环抱着他的人用力地扳着肩膀推开一点距离。
程屿一上来，就被人从旁边紧紧地搂住了。
“阿晏……”程屿吃惊之余，感受到对方发抖的肩膀，条件反射就抚上了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
所以，他也想通了，与其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让其他人加入。
等对方平静下来，他才发现车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人。
他穿着英伦范的深灰格子大衣，黑发修饰得短短的，让原本亲和的俊颜多了几分利落，下颌紧绷，喑哑的声音干涩而压抑。
他指节泛白地一把攥起程屿的手，”你和霍一舟在一起，就不要其他人了。”
直到几年后再见他，面对家里的困境，毫不犹豫地提议要被包养……
“一年前你什么都没说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消息也没有……所以我们就商量了一下，冰释前嫌了。”礼晏垂眸，又悄悄地搂住了程屿的后腰。
他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这样不停地拉扯下去……他想都不敢想！
礼晏精致的脸庞上，深黑色的眸子抬起来瞪着程屿，眼眶泛着红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接受我们的道歉，然后赶我们走。”
又坐在了一起，互相冷嘲热讽了一番，何倾悦被挤兑得厉害，不过还是达成表面合作开始四处搜罗程屿的消息。
他这才想起来，虞渺还在他的身后，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落在脖颈，“屿哥，你今天乃至以后……一个人也赶不走。”
宽敞的商务车此时变得异常逼仄了起来，他又有了一年前那种远离这一切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