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安置霍云收,谢青匀命人将毗邻皇城的信极馆拾掇出来,即为所谓质子府,然霍云收虽为质子,却不便直接以此相称,面上仍称其为十一公子便了。
信极馆虽不在皇城内却十分宽敞,花园约莫有思贤殿花园的两个大,足够霍云收这般的半大少年领着小阿旬这般的小娃娃肆意驰骋。
说来也巧,谢青匀头天晚上说要带小阿旬放风筝,这日霍云收便带着底下工匠孝敬上来的锣鼓燕纸鸢来诱哄小阿旬,因有菱枝随侍,宫门守卫并未为难,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信极馆。
这位十一公子深以为大承君臣皆生有一副冠冕堂皇的嘴脸,教他一照面便反感至极,唯有这个小娃娃倒是玉雪可爱,他很是喜欢。可对上菱枝他便不假辞色起来,小阿旬虽只有五岁,对品性的感知却十分敏锐,他心知小红毛哥哥并无恶意,也怕菱枝姑姑吃亏,便奶声奶气道:菱枝姑姑,我想和小红毛哥哥玩一会,你去堂上歇一歇吧。
菱枝哪里肯,但小阿旬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又眼巴巴瞧着她,她立刻便心软了,让步道:那殿下得许奴婢每半个时辰来瞧瞧殿下。小阿旬点点头,菱枝方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霍云收本以为自己将展露十分耀眼的英姿,只是他自小爹不疼、娘又早死的,在刀光剑影里长起来,诚然并不会放风筝。
小阿旬坐在霍云收给他铺的三层小羊皮软垫上,背靠着一棵开败了的梧桐木,看着霍云收大汗淋漓地来回跑了近两刻钟,那锣鼓燕已数十次委顿于地,并不给堂堂番兰十一公子几分薄面。
正当他觉得小红毛哥哥着实可怜,站起身来要说改日再放的时候,霍云收却似倏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眼见那纸鸢趁着东风腾空而起,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绞盘递到小阿旬掌心,笑得开怀。
小阿旬接过,乖乖道了声谢,再一点点把线放出去,瞧着纸鸢渐渐越缩越小,霍云收蹲在小阿旬身侧,开口道:小青旬,咱们打个商量如何?我排行十一,你就叫我十一哥,别再叫小红毛哥哥了成不?
小阿旬看了他一眼,见霍云收神态十分诚恳,便点头应道:好。
霍云收见他总是一本正经,可点头之间,发带上缀的蜜合色的小绒球随之一跳一跳,黑曜石似的双瞳清澈灵动,十一公子被反差瞬间击中,直想将小阿旬团起来搓成个小汤圆,揣在怀里走到哪儿都带着。
他想到小阿旬那个惹人厌的兄长,忽道:小青旬,你平日里是怎么称呼大承皇帝的?
小阿旬惜字如金:哥哥。
霍云收便开始使坏:你看,你们大承有句话说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长幼有序,你虽然连六岁都不到,可也不好再整天哥哥哥哥地唤了,你若唤他皇兄,定然显得十分风采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