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把剑，就算要藏，这么点时间，也藏不起来。”她幽幽道，“只怕燕支剑不在这里。”
不过他们说的我也很熟——那是匈奴话。
我突然间心如擂鼓，总有种某些真相即将水落石出的兴奋感。
“如何？”
这剑身上果然还有内情，估计我被拐去匈奴做便宜驸马一事，也和这剑有关。敢情这帮匈奴人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看样子他们似乎是以为剑在我身上才跑来搜我，想来恐怕眼下我这幅模样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人人可都觉得他的弟子是来替他师父讨债的，不止本宫一个，兄长若拿这个来怪我，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是，怪我先入为主了，觉得那姓燕的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才有了这个猜测。”那绣花鞋在我耳边沉稳地来回踱着，和公主本人一样不急不躁，“当年他满门被抄，被迫遁入东海苟延残喘，本就和中原朝廷及武林结下了血仇，最后却还要被这帮恬不知耻的中原人逼回中原，说是要他持剑重掌武林，其实不过就是要找个人来收拾那烂摊子罢了。既遭此劫难，谁信他会安分守己、忍气吞声？整个武林上下都怕他卷土重来，担惊受怕三十余载，而正巧在这节骨眼上，他徒弟出山了，哪有这样的巧合？
我却听出此行定然有个女人，因为那脚步声中混杂了一道又轻又绵的声音，拖沓绵长、轻柔缓慢，只有穿着绣花鞋才是这样的动静。
“你用不着那样看我。”在短暂沉默后，公主突然又冷笑了一声，凉凉道，“本宫让兄长白跑一趟，确实是我的过错。可你要剑、我要部落，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合作，何必一时不合心意就要大动肝火？不如想想燕支剑去了何处，赶紧追才是——中原话是怎么说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同行的女子突然开了金口，虽然说的还是匈奴话，可我一听就听了出来——果不其然，正是我那位金枝玉叶的老相好。捏着我脖子的人闻言，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没死”，随后又把我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才总算给了我个痛快，把我扔回了地上。
我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和胸口又开始发闷发疼起来，喉咙深处也泛起了一股腥味，是
这一行人似乎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过来的，在谈到杜盟主时，恰好就进了我这屋。我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用劲，生怕被看出来我还能喘气；却没想到那几个人上来就动手，直接揪着我头发把我从地上扯了起来，随后捏着我脖子就开始探我脉搏，根本不给我装死的机会。
“还在那疯子手里？”那男人语气不善道，“不是你说的，他徒弟不可能无故离岛，必然是带着剑下山来报仇的么？你这说辞，变得可真够快的。”
待他们走近了，我才听出这几个人说话叽里咕噜并不是因为离得远，而是因为他们本就说的不是中原话。
“他身上没有，”那个说“没死”的人冷哼道，“你还想怎么说？是不是又要找借口，说被他藏起来了？”
于是我装死不成改装晕，一边装晕一边在心里把这个抓我头发的王八千刀万剐了一番。
他们言语间似乎提到了一个什么姓杜的盟主，还隐约提到了什么“女儿”和“处理”之类的话；我总觉得杜这个姓莫名地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剑？
“中原话还说，你这种人，叫‘死鸭子嘴硬’。”那男声阴恻恻地回她，“罢了，谅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你且说说，你觉得该怎么‘亡羊补牢’？”
“更何况他的弟子，虽足以跻身一流，却到底年轻，他怎会放心把剑交由这么个毛头小子？所以本宫猜测，他徒弟出山一事恐怕另有隐情，燕支剑大概从来就不在他身上。可惜江山蠢人辈出，大概没几个人想到不对劲，所以这小子身上到底带不带剑，其实也没什么不同了。他自打踏入中原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安生了。”
公主沉吟了一会儿。我听见绣花鞋的声音在我耳边磨蹭了好几下，从左到右围着我绕了一圈，最后才在我头顶上方停了下来，她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公主听了他这样轻蔑的语气，也没急赤白脸，只是很平静的轻笑一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燕支剑十有八九，还在那疯子手里。既然他徒弟还在这里，他就迟早还要回来；我们不如守株待兔，到时候不管是要燕支剑还是燕家人，随你们的意。”
只是可惜我在匈奴时间不长，并不算十分熟悉匈奴话，再加上距离尚远、声音模糊，我便没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只听到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词。
我顿时便联想到了我师父用来换我的那把剑。
“可我后来想到，那姓燕的既然疼他徒弟，就万不可能想不到燕支剑在他徒弟身上会引来灾祸这一点。”她脚步一顿，接着我便感到腹间那阵疼痛猛然尖锐起来，似乎是她在用脚踩我的伤口，“他连燕氏剑法这样的家私都倾囊相授了，想来是极喜欢这个徒弟的；可中原人对这剑趋之若鹜，恨不能不择手段夺之，他又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断不会让他徒弟再来做这个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