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就喜欢画画,家里的长辈时常斥责你过于安静,不像男孩。关于你身体的秘密,早在性别意识建立之初,母亲就告诫过你,绝对不能和外人提起。
你尤其喜欢观察人体的不同部位,眼睛、鼻子、嘴唇、手肘、膝盖、脚趾每一个部位都令你着迷。你曾经在语文课本上画满了形态各异的足部,也曾走在街上观察行人小腿紧绷的肌肉。有时你过于赤裸的眼神令人生厌,弟弟出生后,连父母都时常藏不住对你的嫌恶。
你还记得父母带你到郑教授家里去的那个傍晚,天气闷热,雨却迟迟不肯落下。
父亲的车驶向了郊外的别墅区,下车后,你跟着父母走进了一幢花园里种满了茉莉的别墅。郑教授开了门,你便闻到一股潮湿的霉气。房间装潢十分华丽,却杂乱不堪,遍地散落着画材、废纸、石膏、书籍和枯萎的植物落叶。教授的年龄跟你的想象不相上下,他四十岁左右,留着一头杂乱的卷发,带着有些幼稚的圆框眼镜,身穿满是褶皱的棉麻衬衫,卡其色长裤,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
郑教授表示想和你的父母谈谈,告诉你可以去二楼第二个房间看看他的作品,母亲点点头,示意可以上楼。
真是听话的好孩子。郑教授赞赏道。
你独自一人上楼看画,发现你们一样迷恋人体,你盯着一幅巨大的面部素描,那巨大却仍然精确无比的线条令你着迷。正当你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千姿百态的人体时,房间里另一道门内响起的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把你吓了一跳。
仔细一听,你甚至听见了轻微的呼叫声。你打开另一扇门,却来到了一个堆满白色石膏的房间,各式各样的人体石膏井然有序地堆放在架子上。透过一排排架子,你看见了通向另一个房间的门。
金属的撞击声更清晰了,你走近那道门,扭开把手,来到了教授真正的工作室。
你在那里待了很久,直到母亲呼唤你下楼。父母和郑教授的交谈很愉快,临别时,他向你伸出手说:期待下周六与你见面。
你迟疑地将手放进他的掌中,然后和父母一同离开了他的家。
父母很高兴,回家时一路都在畅想着你的远大前途。你也很高兴,一回到家便兴冲冲地打电话给齐宇澈讲述今天的经历。
那周末我都不能来找你了吗?他听完后平静地问道。
你察觉到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一阵沉默后,电话那头又说道:那你现在出来好吗?我想我来你家!你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骑自行车去他家。
你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脚踏板,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他家门口。唐阿姨,也就是齐宇澈的妈妈,给你开了门。她招呼他下楼,看见你全身大汗淋漓,便建议你先去浴室冲凉。他给你拿来他的T恤、裤衩和你在他家留的专用毛巾,让你今晚就在他家留宿,你也是如此打算的。
你们先是假装睡觉,等唐阿姨一回房便起床打游戏,直到半夜两点半,唐阿姨起床上厕所,你俩才又赶快上床假装睡觉。她走进你们的房间,摸了摸电脑,关掉了插座电源。她早已洞悉你俩从小打到的把戏,便叮嘱你们不许再开电脑。
她走了一会儿后,齐宇澈轻声问道:还玩儿吗?
不玩儿了吧,有点困了。你说着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
小澈。你突然唤他。
嗯?
如果我杀了人,可以告诉你吗?
说啊,我会帮你挖土的。他背对着你说。
又过了一会儿,你听见他在叫你,却假装已经睡着。你闭着眼,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你的身上抱住你。他的身体散发出某种花朵药酒的奇异香味,那是他家驱蚊的独特秘方。你感到一阵奢侈的宁静,便假装在睡梦中转过身去与他相拥,听着他快速的心跳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