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生外婆就是被城主夫人树立的听话典型。她原本是云音江中的鱼女,被老城主看上后,用三斛明珠买来做了外室。
小院右边是一处小小的温泉,看地势,应该是从哪个地下活水里引过来的,沐浴方便得很。温泉中水雾弥漫,热气腾腾,熏得人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了。
我翻找了一个下午,疲累得很,找的时候不觉得,歇下来就不停地犯困。于是我便倚在池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一个人待在小院里面。景明倒没在明面上限制我的自由,只不过这小院外面栽满了竹子,竹子布成一道法阵,不懂阵法的人根本走不出去。
我也尝试过自己寻找出路,但是每次在幽暗的竹林里摸索不到半刻钟,就会失去意识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就是躺在小院卧房的床上了。
怎么可能?
景明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不虞,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只是对我淡淡道:“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你无关。既然阿彻要留你,就先和我走吧。”
这日我翻到一本莳花杂记,上面记载着冷露天许多花草的侍弄方法。正翻到一种名叫彤管的异草,一张泛黄的纸张从书页间飘落下来。
只不过,景明对我的态度,的确在我意料之外。还以为他就算不会像怀歌一样愤怒,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现在他这副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反而让我捉摸不透。
上一任城主,也就是景明的父亲,我的外公,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种子,家里守着当年身为冷露天第一美人的城主夫人,外面还养了许多外室粉头。
我第一次对小院生出巨大的好奇心,在堆满了书的书架上四处翻找,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小院的主人到底是谁?
景欢只在城主府住过两个月,后来还被从族谱上除名并剔去仙骨,怎么会有人在这儿留下她的画像?
我看来。我指了指来时的小路,勉强笑道:“城主大人,我从那里出去就好了。”
外婆性格柔顺,又懂进退,对于城主夫人一向尊敬,从没给她找过麻烦。因此,城主夫人逢年过节都会大张旗鼓地给她送丰厚的礼物,一是显示自己的大度,二是给其他别有用心的外室一个警告。
当然不是!到现在我还没从景彻身上捞到半点好处,当然不会轻易放手。
几次之后,我便放弃了出去的想法。好在这小院以前似乎住过人,一应设施倒还齐全。左边还有个小书房,里面放着不少野史杂记,无聊了翻一翻也能打发时间。
难道真如景欢所说。景明是个开明包容的正直君子?
姘头一多,孩子也就多了起来,时不时有想一步登天的姘头抱着孩子找上门来。当年的城主夫人颇有手段,将那些贪得无厌的外室打出门去,又在剩下的情人里挑选听话的善加对待,还把她们的孩子记入族谱。如此一来,老城主的情儿们想要有个名分,都得规规矩矩地敬着城主夫人。
我满面羞惭地点了点头。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辩驳,更何况我现在扮演的角色还“深爱”着景彻。因此,我只能囫囵谢过景明,怀抱着十二万分警惕随他向西院走去。
景明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才问我:“你如此避之不及,是知道当年景欢做的事情了?”
不过,虽然景欢得到了承认,城主夫人对于她还是极为防范的。出入都有八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跟着,除了必要的礼节性应酬之外,基本禁止她和别人接触。
捡起旧纸,可以看到上面画着一个女子。即使年代久远,画像的线条有些模糊,也能看出这女子生得很是漂亮,臻首蛾眉,顾盼生辉。
而外婆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景欢,也在她及笄时被城主夫人记入了族谱,并接到城主府来,以正经城主女儿的身份安排婚事。
我用手指描摹过女子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指尖抚过女子眼角一颗红痣时,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子,就是景欢。
景明眉心微蹙:“你不想见阿彻了?”
我设想了很多糟糕的情况,甚至在心里规划好了景明动手时的逃跑路线,但没想到的是,景明将我安排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后,居然真的离开了。
我斟酌了一下词句,小心回道:“我和景彻,是半年前在云音江边认识的,那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一早知道的话,我,我就不会……”咬了咬唇,“我原本就打算,陪景彻过了生日,便再也不和他见面。”
只可惜,一直找到天黑,我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弄得全身都是灰尘。眼见天色渐晚,我暂时放弃了搜寻的打算,准备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就在温泉池边睡
城主府内,怎么会有人关系好到为景欢画一张画像呢?
我坐在小院外的石凳上,感觉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