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辉是被尿憋醒的。他猛地睁开双眼,想要起身去方便,却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被绑架了。
他被绑架已经够奇怪的了,更奇怪的是,阿祥哥明明知道他的遭遇,甚至还来看过他,却没有放了他。冯辉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想法:不会是阿祥哥也被绑架了吧?他抬起脖子来,环顾四周,却不见冯硕祥的身影。
“不对啊……”冯辉想,“我的确见到阿祥哥了啊……难道是做梦?”
他扭着脖子,看向床头的小柜子:天亮了,台灯也关了;盛饭的盆和装豆浆的碗,都不见了。他仰起头,看见窗户关上了,空调送出了凉风;他尽力支棱起上半身,去找灌了尿的瓶子:没有,哪里都没有。冯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脑海里闪过众多凌乱的画面,每一个都是真实,每一个又都是虚妄的;冯辉迟缓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去分辨到底哪些画面——记忆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醉酒,是真的;看见阿祥哥,是假的;穿女人的衣服,是真的;被阿祥哥亲吻,是假的;进A城来投奔阿祥哥,是真的;被阿祥哥把尿……尿,小便,鸡巴上的尿ye……阿祥哥的手指,阿祥哥的嘴唇……冯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最后,冯辉是因为疲惫,才重新回归平静。他乏力地躺在床上,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尿ye便擅自流了出来。他一边尿,一边哭,嘴里还不断呢喃着“阿祥哥……救我”。不久后,他又昏睡了过去。
冯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台灯昏黄的光,点亮了床头的那一隅。
“睡醒了?”
冯辉闻声转头,看见了坐在小板凳上的冯硕祥。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却听对方抢先做着自我检讨:“早上临时有事,走之前没来得及给你把尿……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冯硕祥说完,站起身,走到床头;他一只手去拿床头另一侧枕头,一只手托着冯辉的后背,让他支起上半身。冯辉木然地盯着冯硕祥,他在想:如果眼前这个阿祥哥是真的,那么之前那些……就全都不是假的。亲吻,把尿,还有失禁……全都是真的。冯辉难以置信,或者说,他感觉茫然无措。正当他困惑的时候,冯硕祥已经端着饭盆,舀了满满一勺的豆饭,送到了冯辉的嘴边,说的是冯辉不久前曾经听到过的话:“温和的,正好能吃。”
冯辉没有去吃那勺豆饭;他错开身子,攒眉蹙额地看着冯硕祥,迟疑地问道:“是你……绑了我?”
冯硕祥一时无语。他再次开口,没有回应冯辉,而是自顾自地说:“快点吃饭吧,吃凉的对身体不好。”
冯辉摇头拒绝,他哀声央求冯硕祥:“阿祥哥,你放了我吧!”
“听话,”冯硕祥置若罔闻,“吃饭。”
冯辉干脆转过头去,不看冯硕祥。冯硕祥放下手中的盆,转而掐住冯辉的颌骨,将盛着豆饭的勺子杵进他的嘴巴里,边杵边厉声警告:“张嘴!吃饭!”
十八岁的冯辉,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不缺少少年人应有的倔强;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抵死不从。冯硕祥也不惯他这个臭毛病:扔了饭勺,大嘴巴直接往冯辉脸上招呼。一个不听话,那就两个;两个不够,那就三个……直到他的手和冯辉的脸都打红了,冯辉流着口水、哆嗦着求饶,冯硕祥才肯停手。
“阿祥哥,别打了……”冯辉说,“我吃……吃……”
方才癫狂的冯硕祥,一听冯辉说“要吃饭”,立刻平静下来;他用自己红肿的手掌,去触碰冯辉红肿的脸颊,冯辉因疼痛而躲避,冯硕祥没有对他进行责骂,反而温柔地哄着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小辉,你不要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冯辉没有心情去搭理喜怒无常的冯硕祥;他脆弱的神经,裹挟在饥饿、委屈、疼痛、愤怒等复杂的感受之中,又被冯硕祥抽了十几个嘴巴子,整个人都被抽懵了。他放弃了思考,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只说眼下最正确的话:“我要……吃饭……”
“好!好!吃饭,我们吃饭!”冯硕祥喜笑颜开,却又立刻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嗐!勺子被我摔碎了——”他焦急地问冯辉,“小辉,咱没勺子了,怎么吃饭啊?”
冯辉慢慢地转过头,张着嘴巴,直愣愣地看着冯硕祥。
“嗐!要什么勺子!”冯硕祥一手端盆,一手抓饭,将和着藕丁的豆饭,送到冯辉嘴边,“吃吧,还不算太凉;快吃吧。”
冯辉垂眸,睨着冯硕祥那只抓饭的手,而后他闭上眼睛,含住了手指和饭。他没有闻到尿sao味,只有冯硕祥为他把尿的景象,不断地从他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