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在,也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比这些更重要的是,程璐能迈过去这道坎。他觉得挺有道理,就忍了下来,给她独处的机会。
程璐吃掉最后一块马卡龙,抬头一看,已经没了父亲的踪影。她转身环顾四周,准确地在人群里发现易泓的踪影,与此同时,他似有感应,直勾勾地望向她所在的方向。两人遥遥相望,读不懂彼此目光里的情绪,所能感受到的全是最后一丝在意。
某个时刻,程璐站了起来,她缓缓移动脚步,他的心随她的靠近而一点点往下沉,他已经不会说话了,像木头人一样定定立在那里,无视周围的喧哗,眼里剩下她一个人。
程璐看出来了,他在等她,她从服务生手里端了杯酒,靠近人群中的他,四目相对,一切恩怨情仇都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她浅浅一笑,如老友般寒暄,还好吗?
他的心思聚集在她的眉目之间,配着香气四溢的葡萄酒,咽下酸涩,疏离地答,挺好的。
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她顿了顿,思绪停滞几秒钟,再滚滚向前,你的未婚妻呢?
程璐的态度太过友好,弄得易泓不自在。他好像依然心怀期盼,想要她的失态,想要看见她的伤心。他开始打量她,她没有化妆,穿了条平平无奇的深蓝色吊带裙,气色不错。她天生丽质,淡妆浓抹总相宜,不打扮的时候,也是一朵绝美的出水芙蓉。
他继续往细微处看,她静静站在那,眼神平淡,面容逐渐模糊,仿佛预示着她将离开他的世界。
他从没想过,笑会是一个很难做的表情。他不笑了,笑容反而显得狼狈,他朝她身后瞥了一眼,她在那。
程璐下意识回头,她的卷发落在锁骨,柔柔地拂过他的心窝,他看得痴迷,连廖雪出现都没发现。
廖雪第一次和程璐正式打交道,两人客气地交谈,没人提不该提的话题,甚至有点相谈甚欢的意味。两人都是理智的成年人,那种为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的行为太掉价,她们做不出来。
易泓听二人聊天,默然喝酒,他不能看程璐,因为要顾及廖雪的面子,也不能看廖雪,他不习惯秀不存在的恩爱给程璐看。到头来,程璐和廖雪像一对相谈甚欢的好姐妹,他完全是个无关紧要的第三人。
他开始神游天外,从她的微微上扬的唇角联想到某个午后她的一句戏言,她说过,等到春光明媚的日子到来,她要跟他去旅行。现在,春天即将到来,两人却已成过去式。
易泓不声不响地喝完高脚杯中的酒液,再低头,发现廖雪竟和他牵着手。他本能地观察程璐的表情,她视若无睹,神情自然,反而是神出鬼没的母亲站在一旁,露出复杂的笑容。
订婚宴的流程很简单,相当于简化版婚礼。易泓对戴戒指、拥抱等流程都不算特别反感,那是早已划定好的,照做就是。然而,不知道哪个流程出了错,司仪为弥补错误,突兀地提出亲吻要求,这可毫不留情地踩到他的雷点上。
他垂眸,只见眼前的廖雪略显局促,她很尴尬。
易泓知道程璐的位置在哪,他装作漫不经心,连连扫她好几眼。她的坐姿基本没变过,如一位普通的看客,笑容都格外真挚。他的失望溢于言表,在此之前,他想过无数种破镜重圆的可能性,她亲手把那些幻想无情地摔碎。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是他拖人下水的,现在再矫情毫无意义。他吻了廖雪,蜻蜓点水的一吻,满心荒凉,唇上沾的都是苦涩的味道,落在看客眼里,却是粘腻的甜蜜。
程璐没有笑,或许她真的笑了,可她不认为她有笑。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两人紧握的手移动,眼前的世界里有无数幻影,来回闪动,是真是假,她早已分不清。
她喝了许多酒,可惜红酒不醉人,所以她很清醒,她清醒地承受着来自于他的羞辱和刻薄。她想,他是在报复她,他要她以后都忘不掉这一刻,将他背叛她的瞬间永远刻在心上。
程璐冷笑,她不会让他得逞的,他可以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牵手亲吻,她只要醉过一回,回家睡一觉,明天醒来后,唯一会做的事不是伤心,是忘记这个男人接着过她美好的生活。
但是,程璐愤恨过了,又开始怀疑,难道她真的伤他伤得那么深吗?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能和她做的能相提并论呢?难道一切是她的错吗?
她的想法愈发混乱,弄得头很疼,她扶额坐了会,迈着机械的步伐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程璐终于有勇气回她和易泓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公寓,她一进门,先在客厅坐了会,然后去酒柜取出一支伏特加。她的酒量还行,连连喝好几口,都没醉倒。可是,酒精刺激下,心口积聚的郁气越来越浓,她无处发泄的情况下,他留下的东西就遭了殃。
她靠着衣柜柜门饮下一口酒,顺手拽走他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他深情亲吻廖雪的画面随之浮现在脑海里。她气得跳脚,她很气,气的是他这样欺负她,气的是她明明知道他故意折磨她还让他得逞了,气的是她明明是天之娇女不可一世,居然躲起来对一堆无辜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