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存在。”他如是说。
真真切切的声音,却说着几乎颠覆我所知的话语,我抬起头,凝望着他的双瞳,突然觉得自己背脊逐渐发寒,慢慢的,慢慢的,蔓延至后脑,那种麻痹感并不是来自于真实的冷,却又比真实的冷更叫人难以忍受,犹如刺入骨头的冰寒。
来自于他的双瞳。
死一般的,没有涟漪的眼睛。
手指突然痛了起来。
我低下头,忽然看到食指上的花纹,心脏咯噔一跳,顿了顿,我缓缓开口,说:“不,我存在。”
他冷冷看我,面无表情。
继续凝望他的眼眸,我说:“知道人为什么每一世都记不得前辈子的事情么。”
“……”他不说话。
耸肩,我微微碰到身边的冰柱,刺骨的冰划破了肩膀,有些疼,“因为过去对于现在,比谎言还要不真实。”
他的眼瞳骤然收紧,咬牙,狠狠瞪我:“你说比谎言还不真实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我之前稍微恢复了一些前世的记忆,不瞒你说,有些伤心难过的事情依然记忆犹新,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有些混乱,分不清现实,也分不清回忆,直到……”
仓狸生气的表情出现在面前。
轻轻摩挲发痛的手指,我缓缓气息,微微一笑,阖上双眼,轻道:“就算恢复了记忆又如何,就算过去痛苦又如何,我喜欢的人并不活在过去,他这个世界,在现在的时间,就算我周围存在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欺骗,但我爱他,这种感情对我来说是真实的,哪怕有一天这种感情也会烟消云散,但此时此刻,对他的爱意强烈得甚至能够让我忘却任何欺骗,甚至超越谎言,因为他现在就在我面前,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啊,这一点点的真实,能让我心甘情愿活在谎言之中。”
说完话,我慢慢睁开双眼,冰龙依然站在对面,他看着我,一语未发。
“谁都在改变,”我说,“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事情,如果所有东西都不变化,那么悲伤依然是悲伤,痛苦仍旧伤人,而世界永远都不会有希望,你也永远都不会有快乐,哪怕活在欺骗中,人也是希望得到幸福的,否则你不会寄托希望在重剑身上,还有……青鳞。”
冰龙突然睁大眼,定定望向我。
“不许提他。”
突然间,我发现颈子上的冰柱稍微融了一些,可我没有退缩。
仓狸说过,想跟我在这里好好活下去,他说想带我回家,见他那难搞定的母亲,我还没想好怎么讨好丈母娘她老人家,怎么能死在这里?
想到这儿,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勇气。
“我想跟仓狸好好活下去,有这个希望,纵然早就知道世界会崩塌,但我也会怀揣着这个希望活下去,而你,在你心中,是否有新的希望?你的希望又是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想杀我,留存在你脑海中最深的,又是谁的影像呢?”
他抬起头,眼里没有任何神情:“没有。”
“不可能没有。”我直视他,尝试找到他眼中的迟疑与微微的失控。
手指可以轻轻往后移动,渐渐融化的冰,给我了不小的空间,然而,这并不代表我能脱险,因为我发现,融化的冰并不是水,而是非常刺手的ye体,右手小指曾经不小心碰到,整个手掌有三分之二都失去了知觉。
融冰在我的衣服上,融化的ye体渐渐腐蚀了衣服。
肩膀也开始麻痹,逐渐的,失去知觉。
这种感觉渐渐延伸至手臂。
失控的恐慌。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失去控制,倒向身体外几根尖锐的冰柱,无论如何,我肯定会死。慢慢的,随着麻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我开始感到恐慌,于是抬起头,却对上他平静的眼神,他好似并不在意我的状况,又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现在的状况,所以他那么安静,不动声色,甚至无动于衷地望着我。
“这是幻觉。”我对他说,我的身体却逐渐疼痛,愈加清晰。
“但是人会因为幻觉而死去,”他不动声色,甚至眼睛也不眨,“这叫幻痛……啊。”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睛稍稍眯起,自言自语般呢喃,“我想我我的存在,也是自己幻痛的结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忽然,冰龙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冰冷的双眸直视入我的灵魂,就像一片片刀割,而身体的疼痛是那么明显,我的手指,身体,尽管渐渐失去知觉,却无法忽视那一缕痛感,它仿佛贯穿我的灵魂,夹杂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造物主的情绪?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四周渐渐扬起不知名的风,夹杂着雪,寒意渐起。
利刃般的风,刮过脸颊。
我强行稳住自己,而冰龙却在愈来愈大的暴风雪中,对我说道:“别害怕,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从这里得到解脱,从这个幻痛的梦境中。”
说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