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给系成一溜串,被掌柜的双手奉上。
莲倾月接过药,将掌柜找的钱随手收起,转身便隐入人群,无踪无迹。
那掌柜橘子皮似的老脸上如同菊花一样的笑瞬间消失不见,混浊的老眼Jing光一闪而逝,他掂了掂手中分量十足的钱袋子,伸手进去摸了摸。
他笑眯眯的顺口唤来一个伙计,赏了块不到一钱的碎银,吩咐他“去城门口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贴的告示啥的。”
伙计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自从半年前掌柜的向官府举报了一个来店里抓药的逃犯领了一百两银子的悬赏,他就对此乐此不疲的每隔段时间就要人去城门口搜罗一份告示,以便再接个大风刮来的百十两赏金。
要他说,哪有那么多逃犯能那么巧的再让掌柜的告发,这人老了老了反倒不切实际了起来。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有赏钱还能在外面转转,店里不知道多少伙计都在眼红着他这份差事,也多亏了他姐夫与那守城门的官兵有点交情,他可以将那官府里出的剩下的一批告示给带回来,只不过需要花个几十文钱买点好酒糕点什么的,他还能剩下一多半,顶的上他快半个月的工钱了。
那守城的几个官兵正说说笑笑,其中一个身材粗壮的披着一身甲胄活似个成了Jing的野猪的官兵眼尖,见到一手提溜着油纸包一手提溜着一小壶酒的伙计,招了招手,对对几个同僚粗着嗓子笑道:“嘿,有油水来了。”
几个官兵口中哄笑,围了上来。
伙计赔着笑脸,奉上手中的好酒好菜,笑着道:“几位大人,咱家掌柜的让小的来看看告示,大人们手中若是还有剩余的,我正好一道拿回去让他老人家看看,这点酒菜是孝敬你们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嗯嗯,先让哥几个看看东西。”
这几个官兵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口中随意的应着,一把就打开了那油纸包,一个里面包着一小包炒熟的花生,另一个里面包着拌好的凉菜,拔开酒塞闻了闻,还算满意,但是还需要敲打敲打,下次让着小子多带点。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写告示的都是咱们县衙门的师爷,师爷这笔下的一幅字拿出来最少也得个好几两银子,你小子这么点东西就白白得了那么多告示?”身材粗壮的官兵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看着身材瘦小的伙计,掂了掂手中的酒,一脸显而易见的不满意。
伙计心中暗骂这群人得寸进尺,若不是他,这告示放在那里也根本就是给虫蛀,面上却还得应承着下回多带些保证让几位吃好之类的好话,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下回再来就把那酒里菜里全给吐上口水。
伙计心中暗想,脚下不停,抱着怀中的一摞告示回了药房。
掏出一点铜钱打发了伙计,瘦掌柜的揣起告示进了里间。
一刻钟后,掌柜的出来,一张橘子皮脸都仿佛被喜色抚开,双眼Jing光四射的伸手招过伙计。
在伙计耳边耳语几句,又难得大方塞给了他一块足有二钱的碎银子,伙计一脸诧异的跑了出去。
……
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露了行踪的莲倾月带着药回了寄身的客栈,向掌柜的租了厨房,拎着几包药便进去了。
伤口上的毒不是剧毒,但是极为难缠,幸好莲倾月早已为此次叛逃准备了数年,可解毒的药方早已被她暗自撕下,一直在她手中攥着,如今药材备齐,只要毒一解,她的易容术乃是天下独一,到时摆脱了那能被伤口上的毒吸引而来的药蝶,她稍作改扮,便能混入人群,让那群人瞪眼着急,无功而返。
她还在京中留了一份东西,到时候那东西暴露,想到那人的下场,她嘴角不由勾了一勾。
然后,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她就去湘源,报了那小时的一命之恩……
原本冷肃的脸庞稍作柔和,她墨绿色的眼睛暗沉稍褪,注视着咕噜咕噜冒着泡的药罐,眼神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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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一队胡人奴隶被铁笼子锁着,缓缓驶入了湘源水城。
时年八岁却瘦弱的像个五六岁的小孩的莲倾月衣衫褴褛,披散着一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的卷发,一双小手紧紧抓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面黄肌瘦的脸上一双晶亮的墨绿色瞳孔隔着栏杆使劲儿的望着外面。
“真、漂亮。”她结结巴巴的用自己这几个月以来唯一学会的中原话赞叹着。
她是被妻妾成群的父亲直接卖给奴隶贩子的,她母亲极力护着她,也被父亲一起卖了。
从北疆一路迢迢的来到如此远的中原,母亲因为路上企图带着她逃跑被管事的打了一顿鞭子,然后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拖了下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那时一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胡人少女将她抱在怀里,牢牢的捂住了她的眼睛。
后来母亲就病倒了,努力坚持了一个多月,死在了来中原的路上。
她看着眼前这一切繁华景象,想回头告诉她,我们不用逃了,中原真的很漂亮,没有北疆凛冽刮骨的寒风,也没有北疆百里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