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他想过数日两人会如何重逢,在他的想象中或者有激烈的争吵、或者有勃发的性爱、或者有难耐的沉默、或者有平和的交谈,但唯独没有一种叫做遥遥相望、急急遁走。他心中有许多话想与冯珵美说,但此时让他开口求他回来,钟荣又自觉万万做不到。他有种追上前去的冲动,可临到了嘴边,脚掌却一动不动,压抑着他的想念。他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往日吵了架总是冯珵美先绷不住上门去见他,而此刻两个人换了个个儿,他尚未开始习惯。更何况,钟荣想,即便旧日他们各有对错,但这一次不同于往日——乃是冯珵美背着他找了人。他曾想过,如果冯珵美来到他身边,他一定将他按在地上问个清楚,可惜临到现实里,他又失去了这样的心力。
他心中有些挽回的念头,但又冒出另一种冲动,若是两人就这样分开了,未必不能各自安好,冯珵美和那姓姜的在一起也好、自己另外寻了新的男友也好,都与他无关,而他自己也终于会寻到一个和自己适合的同龄人,无论沟通还是处事都更和他心意,他们也可以同居试试看,想来应该是会比冯珵美要稳定些的。
可一想到这个结果,钟荣心里又隐约地不舒服起来。他说不清这感觉来自何处,却有些汹涌,叫他不能靠理智去计算这场博弈的得失,只沉浸在这样一个纠结的设想之中。他从不这样犹豫不定,此刻却进退两难了。
他想起他第一次叫冯珵美来着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未注意到他从未来过这样的超市,又吝于花费,揣着钟荣的卡到了超市,却忘记积分,买了一堆调味料回来,却忘记买最重要的芦笋和黄油,站在水果的货架前拍了照片发给钟荣,还问他:“这个怎么这么贵?”那时候手机都还不是4G,发一张图片要等一会儿,钟荣正在开会,手机一下接一下的震动,震得他大腿都发麻。
钟荣垂下头去,货架两旁的零食糖果色彩缤纷,红橙黄绿交杂在一起飞快地掠过他的余光。他皱着眉,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看不出怒、又看不出郁,像是懊恼,又像是踟蹰。
几天后,钟荣开车到猫舍接了这只短毛虎斑回家。这小家伙活泼又粘人,一秒钟没看见钟荣都要掐着嗓子嗷嗷直叫唤,蹦跶着两条小短腿在地上蹭来蹭去。钟荣从没养过宠物,被它sao扰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学会怎么和它交流——
命令。
这小家伙很有些看人眼色的天分,钟荣带着耳麦谈事情的时候,它就乖乖趴在钟荣大腿上,仰着肚皮给他挠,一双大眼睛转了两转,又翻过身去蹭钟荣的小臂。小爪子拍着钟荣的手肘,艰难的向他怀里拱。钟荣手上还托着ipad,被这小家伙碰了一下,前后歪了歪,幸好没掉下去。钟荣嘴上顿了一下,那边的秘书问他:“老板,怎么了?”钟荣挑挑眉,盯着小猫说:“没事儿,你继续说。”那美短宝贝缩了缩脑袋,把头一歪,趴在钟荣腿上装睡了。吃晚饭的时候,钟荣给猫盛了点猫粮,又用手拌了拌,放在猫面前。那小猫从窝里跳出来,抬头嗅了嗅钟荣的手,又伸着小舌头在上面舔了舔。钟荣被它shi软的小舌头舔了两下,这才伸手挠挠它的下巴,说它:“馋。”
那猫咪撒娇似的摇头晃脑,钟荣却冷静地把手抽回来,叫它自己吃饭去了。他对这猫没什么感情,也不觉得这小东西哪里可爱,虽然那点皮毛的确又软又柔,可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一个逗人开心的小玩意,钟荣等着把他送给冯珵美的时候能有些转机罢了。
他这样喂了这猫四五天,那猫也很聪明,已经学会早上蹦到床上用屁股蹭钟荣的胳膊,作势要当个rou球闹钟,非把他折腾起来不可。钟荣爬起来之后给他准备早餐猫粮,接着就穿好西装出门,临关门的时候那只猫会蹿到玄关冲着他喵喵叫,直到钟荣把门关上的刹那,才能让它圆滚滚的大眼睛随着门缝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待到晚间钟荣回来,也能看到它从客厅的小窝里滚出来,一把扔下手边的玩具,连滚带爬地蹭到钟荣面前,对着他喵喵叫,它天生有股子黏人劲儿,钟荣抱过他一次,它就扒着钟荣的手不松开,钟荣毫无办法,只好把它带到厨房去,让它趴在餐桌边上乖乖呆着。这猫倒也听话,让不动就不动,哪怕钟荣换了三种菜刀切rou切海鲜切蔬菜,这猫都岿然不动,钟荣一面用火烘着rou,一面回头去看它,看到那双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望过来,便歪着脑袋点了点头,侧面躺倒又蹬了蹬腿,冲着钟荣“喵”了一声。
在厨房的光下,这只猫身上的皮毛光滑而柔软,那些黑色的毛发看起来干燥而整齐。它的眼睛眨了又眨,这才直起身来,冲着钟荣摇了摇头。钟荣问:“要摸?”那猫不知听懂没听懂,又细声细气地叫起来。
这场景叫钟荣几乎有些恍然。这猫太像冯珵美了,黏人、乖顺、爱撒娇,冯珵美曾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坐长途火车来到北京,他身上带着铁皮车硬卧车厢里那种腐败和憋闷的味道,在太阳下晒了许久,被蒸发掉了,可还是有些残余,他不大爱出汗,但那一天额头上全是汗珠,站在钟荣面前,和这只猫的眼神一模一样。那种饱含着期待、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