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不多的药汁尽数被那团水绵吸附干净,我仰首看似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实则将那团吸了鸩药的水绵又从碗中倒回到左手袖中。
我将空了的玉碗轻轻放到案上,右手拿起搭在那玉盒上的帕子,按了按唇角,故意说道:“果然这鸩药喝起来是苦的。”
温媪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随即惊惶地低下头去,似是不敢再多看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嗫嚅道:“娘娘若是嫌苦,这食盒里还有蜜饯,老奴这就呈给您!”
我微微一怔,我先前每次吃过药后,都是要吃上两颗蜜饯冲一冲口中的苦味,卫恒知道我这个习惯后,便是命人送补药给我,也不忘一道送来些蜜饯。
只是他如今都要赐我一死,送鸩药给我喝了,怎么倒还记着再给我配送一份蜜饯过来?
暂且压下心头这一点疑惑,我将左手不着痕迹地垂下,将袖中那团水绵偷偷丢入我身下矮榻同地板之间的缝隙之中。
刚将那水绵藏好,温媪已将那食盒里的蜜饯取出,抖着手递了过来。
我再次婉拒道:“我这儿倒还有一盒西极石蜜,我吃这个就好。”
说罢,我打开拿来的那玉盒,从中拈起一粒西极石蜜来,送入口中。
顿了顿,轻声道:“真甜,这下子,总算是不觉得苦了。”
采蓝和采绿早已跪伏于地,泣不成声。
那麻沸散的药效极快,我已觉得有些微微的头晕,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便手捂腹部,面露痛苦之色,狠心咬破口内下唇的软rou,让一丝殷红的血线从唇角渗出去。
采蓝和采绿的哭声更响,可比她们哭声更响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阿洛,你这是怎么了?”似是因为恐惧,那声音竟是颤抖的厉害。
一道高大的人影几步从门外奔到我身前,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惊恐地看着我唇边的血迹,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像是看到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他慌张地用手揩去我唇边的血迹,语无lun次道:“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你们哭什么哭,还不快去传太医?”
我觉得头越来越沉,强撑着对他微微一笑道:“妾无事,不过是那鸩药太苦,吃了一粒陛下送我的西极石蜜,便不觉得苦,只觉得甜了。”
他的表情如五雷轰顶一般,“什么鸩药?谁敢给你吃鸩药?”
我的声音越发微弱,“难道那鸩药不是陛下命人送来的吗?只要能证明妾身的清白,解开陛下的心结,便是鸩药,妾也喝了……”
他浑身抖的如风中落叶,满眼不可置信的惊恐,如天塌地陷一般,慌乱无比地解释道:“不,朕没有,朕怎么会舍得杀你,就算你真背叛了朕,我也不会杀你的……”
“朕明明命温媪给你送的是补药,怎么会变成鸩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猛地瞥向跪伏于地的温媪。
我也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是那麻沸散的药效已越来越强,我只觉困顿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头无力地软倒在卫恒胸前。
他立刻惶急道:“阿洛!阿洛!你醒一醒,朕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似是等不及太医赶过来,他抱着我便往外冲。
虽然已经看不大清楚,可我却能感觉到他此时巨大的惊恐和害怕。
我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果然不是他,再深重的嫉妒也没有蒙蔽他的心,他舍不得我死……
轻颤了颤唇,我很想告诉他,我只是服了麻沸散,假死而已,过几个时辰便会醒来,可是我的喉间已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外界的一切似是都已离我远去,我似陷入一片绵软的黑云里,就此人事不知。
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将我惊醒。
那叫喊声里似是饱含着无尽的心伤与痛悔之情,只是远远听着,便让人心中一颤,止不住地替那嘶吼之人难过起来。
跟着我便听到那个声音无比轻柔地呢喃唤道:“阿洛,阿洛,你醒一醒,快些睁开眼来看看我好不好?”
似是不忍让他失望,我缓缓睁开眼睛,不由便是一怔。
“我”已被安放在一张床榻上,大红色的锦被越发衬得我的脸色苍白如雪。
卫恒正坐在我的床边,紧握着我的手,一迭声的催促边上立着的太医,“快说,王妃的身子如何?”
我只当卫恒是魔怔了,不肯相信我已然没了呼吸,仍让那太医来为我诊脉。
却听那太医战战兢兢地道:“禀大王,王妃方才从台阶上摔下,虽然被您及时接住,本当无事,可……可王妃已有两个月身孕,受了这一番惊吓,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我又是一呆,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所见当是前世时的情景,我竟在假死后又一次的魂魄穿越回前世,可惜却不是穿越回前世喝下毒酒之时,而是刚被卫华命人将我撞下台阶,害得我失去了第三个孩子的时候。
我无比的想知道前世我饮了毒酒而死后,卫恒是否如今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