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说?那是事实。”
早上柯父也就是那么随口提了一句“好在柯萌这学期申请到助学金了,学校生活方面可以轻松一点”,然后她就诧异地抬起头,实话实说“柯萌没有申请助学金啊”。
当时柯父表情不变,伸手去够茶杯,却发现壶里没水,于是改成拿过一旁的旧杂志翻看。陈卉也就没在意,主动起身替柯父接水回来烧。
如果不是陈卉偶然泄|露,柯萌还真打算隐瞒她爸一辈子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班主任念到获取助学金同学的名字,简直就像是在昭告天下她柯萌很穷,生活窘迫到要靠助学金度日——尽管那是事实。
“当然不能说,我爸一直以为我申请了助学金的。”
这下陈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响,才轻声道:“你怎么能骗他,他可是你爸爸。你连你爸爸都敢骗,你还有什么慌不敢撒……上次数学课代表的事也是……”
柯萌脸色猛地一变,她想她一直以来可能都错估了自己在陈卉心中的形象,伤疤脱落了也会留下痕迹,陈卉嘴上说着没关系已经过去了,可心里其实记得比谁都清楚。
陈卉的眼眸清清亮亮,衣服一层不染,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干净整洁的气息,高贵又圣洁。相较之下,柯萌就像是地上的泥,满口谎言,就为了成全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也对,是她高攀了。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在农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会惊讶地问:“面包那么便宜,他们总能吃得起吧?”
单纯都是靠金钱这座壁垒保护才能培养起来的,生活在炼狱中的人们,再赤诚的心也会沾染上世俗的黑。
没有哪本童话故事的结局是公主最后和平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连童话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实里就更不可能发生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不应该在一起。陈卉可以翻旧账一次,以后就会翻无数次,那根本不是对与错的问题,那是陈卉心中迈不过的一道坎。
柯萌突然就觉得累,身体像破了个洞,力气被抽得一点不剩,细细密密的冷意灌进来,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走吧。”
“去哪?”陈卉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步想抓住柯萌的手腕,被柯萌躲开了。
“你从哪来就回哪去。”
柯萌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陈卉笑都笑不出来:“我走了谁来帮你照顾爸爸?”
“他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以前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
这话说得很绝,陈卉当即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柯萌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不再看陈卉,径自回到病房。
陈卉慢了一拍,追上去后也不好当着柯父和一群陌生人的面和柯萌争执。
她这才感觉到真实的危机感,刚刚的话在脑中过滤一遍,渐渐品出柯萌的言下之意。
难过惊讶的同时忍不住生出一点痛恨,但凡存有感情面对相同的处境都不会如此干脆决断,不留余地,除非说的人不在乎。柯萌想甩就甩,她没法和她一样痛快放手。
“这是你的书包,拿走。”柯萌把双肩包抓起来,动作粗鲁地塞进陈卉怀里。
陈卉抱着书包站在那里,有点无措有点难过还有点茫然。她接受不了,明明前一刻她还为了和对方父亲处好关系,而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聊天营造氛围,后一刻对方就要和她划清界限。
柯萌全当耳旁风,低头削水果皮,半天见陈卉还杵在那,于是赶她:“你怎么还不走?”
柯萌变得都不像记忆中那个软绵绵的可爱柯萌,她斜睨着陈卉,恶声恶气。
柯父皱眉训斥她:“怎么和同学说话的?陈卉,你别站着,坐,那有板凳。”
陈卉站在那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存在,柯萌强硬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她自认没做错什么,心中本来也有不痛快,沉下脸,抱着书包转身就走。
柯父只当她们朋友之间闹矛盾,有心让她们两个和好,于是对柯萌道:“你去送送人家。”
柯萌没听到,她满脑子都是陈卉离去时毫不犹豫的身影,目的达到了她反而生气起来,踢了板凳一脚:“走得好!让她走!”
当晚柯萌再次陪床,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天还没亮就醒了。
她如前一天那般照顾父亲,只是神情始终不放松,像是在提防着什么即将到来的事物或者人。
一直到国庆节的最后一天,陈卉都没有再来过医院。
也就这样了,看来是默许了。她应该高兴不是吗?
柯萌去厕所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扯出个冷笑,却发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十月八号开始上课,当天各科老师抱着一沓卷子公布九月的月考成绩,班主任雷厉风行,利用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安排学生重新选座位。
柯萌的数学成绩依旧半死不活,但是总成绩比上个月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