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全垮掉。
大部分时间是躺在床上,看书,或是睡觉,偶尔下床走路,没几步,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有时母亲看天气好,会用轮椅推着我去海德晒晒太阳,吹吹风。
已是初夏时节,公园里葱葱郁郁,游人如织。湖里的天鹅优雅地成群散步,路边的松鼠忙着吞食游客撒下的食物,肯辛顿宫的花园里,各种鸟儿叫得欢快。
有时会有玩滑板的少年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有时会有乖巧的孩童主动给我们让路,有时会有慈祥的老人向我投来友好而鼓励的笑容。
而这一切,与我无关。
我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努力地想逗我开心,一会问我要不要吃冰激凌,一会问我想不想喂松鼠。
松鼠。
想起曾经的那个午后,蓝衣短靴,一脸阳光的她,从后面轻拍我。
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只剩下心,一阵阵抽搐。
我摇摇头,对母亲说,不用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任霏,你走了,事事便休。
母亲陪我住了一个月,公司的事情已堆积成山,她必须回国,本想带我一起走,然而医生说我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长途飞行,无奈之下,她只好给我请了一位钟点工,每日定时来照料我的起居,又拜托了几位在lun敦的朋友照顾我。
临行前,几次想问母亲,是不是她,让霏离开。
然而看到母亲Cao劳疲惫,而又对我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怎么也不忍开口。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我能做什么?
如果是母亲让她离开,母亲有错吗?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走一条不被主流社会认可的道路?霏有错吗?没有,她知道母亲只有我,她的离去,是为了我的家庭。
如果不是母亲让她离开,那不正应了我之前的承诺,我只是爱你,如果你想走,我绝不阻拦。
谁都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是我给所有人添了麻烦。
所以我是最该死的那个,爸爸,你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定要我回来,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孩子,母亲走上前,紧紧搂着我,答应妈妈,不要作践自己,把身体养好,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忽然很痛恨这句话。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所以我永远都是错的。
只是低声答应,妈妈,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我答应爸爸了。
母亲有些惊讶,她大概以为我病糊涂了,一遍遍,仔细端详我的脸。
可是我知道,昏迷的那几天,爸爸的确来过,那个据说对我疼爱无比,而我只从相片中见过的温文尔雅的男子,他在某个地方默默注视着我,一直都在。
我答应你,爸爸,活着,只是现在,我不知应该怎样做,才是好好活着。
母亲走后不久,kary带着小新和cathy来看望我。
小新的状态比圣诞时好了很多,不再故作姿态,又恢复了从前的单纯活泼,Cathy气质越发出众,给我带来了一大堆据说对心脏好的保健品,我对她开玩笑说,以前在国内时大家都说只有中国人热衷于吃保健品,敢情你们也信这个~她撇撇嘴,用不流利的中文说,听他们胡扯。
绝倒。
Kary,笑过之后,我有些忧虑地对她说,上次我们见面之后,我给小雅打过电话,听声音好像是在夜店……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点担心她。
Kary应道,我前两天也找过她,应该也是在一个很嘈杂的环境中,嗯……不知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这么喜欢泡夜店了……
我心中一丝黯淡,不知是不是因为我……
却不知怎么跟她们解释。
这时正在一旁刷微博的小新忽然跳起来,大叫一声,坏了!
我们凑上前去,只见本地留学生的一个公共微博发了一条最新消息,一名中国女留学生疑似醉后违规停车,被疾驰而来的一辆大货车撞到,该生重伤入院。
配图上的那个撞的变形的mini,车牌正是小雅的。
那年,刚满17岁的小雅迫不及待地去考了驾照,买了辆二手mini,她挥舞着驾照,兴高采烈跟座驾合影的样子,就像是昨天。
Cathy立刻拨打她的电话。
很久才接通,接电话的人却是一名男性。
Cathy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姑娘们,她严肃地说,雅的确受伤了,现在一家医院抢救,情况并不乐观。
Kary和小新惊呼,而我手脚冰凉,说不出话来。
睿,你留在家里,Kary,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Cathy冷静地说到。
不,我轻声拒绝,我必须去,你们可以先走,把地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