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
陆敏又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还想起了安安静静睡在一群冰冷石碑里的母亲。呵,如果母亲此刻也在,一定要不停地拍着心口说“怕”了吧。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真好。
爱因斯坦有举世闻名的相对论,陆敏记得初中时候的数学老师是这样简单解释的:
当一个人在等他女朋友的时候,他会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漫长,一分钟也许像一个小时。而当他等到了女朋友,又会觉得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暂,一天的约会一下子就结束了。
轿箱里,陆敏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这个数学老师的简易版相对论。而且还突然想到,这也许就是那个爱喷摩丝爱穿钉了响钉的皮鞋的数学男老师的亲身体会。
陆敏甚至笑了一下。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从给110打电话到现在,过去了十五分钟。
奇怪的是,陆敏既没有觉得这十五分钟有多么漫长,也没有觉得这十五分钟倏忽而过。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样站在那里,像是和平常搭电梯去办公室一样。她有一点点惶恐不安,又有十分的理由告诫自己没必要惶恐不安。在电梯发狂的颠簸中,她觉得自己虽然站在按钮盘前,却又仿佛那不是自己,真正的那个自己像那些白得瘮人的韩国广告画片一样,悬在高高的轿箱壁上,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晚饭后的楼层很安静,顶楼的住家完全没有进进出出的声音,只偶尔听到不知道哪层楼的走廊里传来小孩子很有穿透力的说话声,然后便被“砰”的关门声淹没。
在第三十四分钟的时候,陆敏终于听到了电梯门边有动静,接着,电梯终于停止了那无休无止的上窜下跳,静静地停了下来。一阵工具扒门的声音过后,电梯门终于开了。
陆敏赫然发现自己被卡在两层楼的中间。居然看见应该是顶层的走廊在自己的肩膀位置。呵,这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视角。
电梯口有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半弯着腰探身跟陆敏打招呼:
“没事吧?来,我来拉你上来。”
看着差不到高到肩膀的走廊,陆敏有点迟疑。小伙子探身进来看了一下,指着电梯井里一根横柱说:
“你踩在那上面,我拉你上来,没事的。”
电梯门开了一半,走廊的感应灯灯光昏黄,一下子就熄灭了,走廊瞬间又浸入黑暗。只有轿厢的冷光灯发出更加惨淡的光。
小伙子用力跺了下脚,走廊又亮了。
“快上来吧。”小伙子向陆敏伸出手。
陆敏再一次向他确认了电梯门被锁死之后,踩着那根横柱,被小伙子拉出了轿厢,头差一点撞到了轿厢的天花板。
陆敏站在走廊上,又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脚踏实地的美好。谢过了小伙子,陆敏搭了另一架电梯下楼回家,――被困了这许久,流星雨是没心情再看了。
开了家门,换了鞋,站在自家的门廊处,陆敏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后脑勺有点紧张而起的应急痛。忽然想起那次去坐过山车,明明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设备很安全,车子高速运行的时候,心脏却控制不住地狂跳,像是一张开喉咙就会跳出来。――原来,在某些状况下,身体会本能地嗅出危险气息并作出反应啊!
像是刚才在电梯,陆敏想到了很多,过去,未来,像是飞速地把自己的人生播了一遍快进。
还有,何青。
如果,电梯真的坠了下去,何青,你会知道那时我在想念你么?
☆、第 81 章
陆敏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力气。那电梯里半个钟头的背手挺立,像是耗去了她太多气力。她背靠着门,拿出了手机,感觉到手微微有点抖。
“我想见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陆敏却觉得耗尽了自己。
何青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过来:
“我现在过来,等我。”
很快何青就到了。几乎可以断定,她是收到信息就收拾了出门的,而且一定是打车来的。
见了面,何青也没问什么,脱了外套递给陆敏,就去卫生间洗手。
陆敏放好外套回来,跟着何青去了卫生间,站在门边看她。
何青正在洗手,微弯着腰,头发散散披在身后,薄薄的灰色毛衫下身形微微动着。
陆敏一下子想起被困在电梯的那瞬间感受,想起自己那一刻曾那样想拨何青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到她。
她伸手熄了卫生间的顶灯,走过去,把脸轻轻贴在何青的背上。
何青的毛衣很柔软,隔着毛衣,能感觉到淡淡的体温,还有淡淡的内衣痕。
何青停止了洗手,轻轻问了句:
“怎么了?”
声音顺着空气和身体同时传向陆敏,有一种温柔的沉闷。
陆敏伸出手轻轻扯着何青的下摆,在她的身后摇着头,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