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有些懊恼自己情绪的外显。虽然说封镜平日里多呈现醉酒之意,整一个酒鬼附身,可从来不像今日这样,颓唐没有Jing神气。许久,迟暮又说道,“封镜,你戒了这酒吧。你自己也是医者,被酒意占据的你,还能够拿稳金针么?”
“你来。”封镜拍了拍身边的空处,示意迟暮也一同坐下来。她露出了一个笑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我爹是相国封凛,这个你知晓的吧?我娘是江湖女子,偶然遇上了我爹竟然不顾名分和他私奔,最后还心甘情愿的在相府做一个妾。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么?是被那所谓的大夫人逼得走投无路,悬梁自尽。我没救得了她,我只恨那时的我还小,不会医术。她临死前还让我不要恨封凛,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娘她这一生忍了太多的苦难,她本该畅游于江湖间,而不是被困在了相府后院。一切事情封凛都看在了眼里,可是他没有帮助我娘亲。幸好后来我替我娘报仇了,万蚁噬心之苦,是我送给那大夫人的大礼。我恨封凛,我恨相府的一切。只有一醉方休,才能让我免于受这苦恨的折磨。可是,我如今想要醉上一场,却十分的难。”
“后来我随舅父闯荡江湖,遇上了殿下。那时候沧蓝就在她的身边了。宣城书院还没有建立起来,在水滨柳树下,那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如同天空一般纯净。那是道假象,沧蓝哪里是那般简单的人,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尽管沧蓝她拒绝了我很多次。”
封镜微仰着头眨眼,想要把眸中的水汽给逼回去。
迟暮靠着她,梅花枝丢弃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间,一片水泽,散发着清冽的酒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里头浮上了几股莫名的情绪。她也不晓得如何开口去安慰封镜,只得静静的听着她倾诉过往。
“沧蓝要和顾怀舟成亲了。她想要断了我所有的念头吧?殿下知道,封敏知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沧蓝是想要瞒着我吗?想要等到她和顾怀舟走上喜堂才通知我么?呵呵,是不是意味着她也不愿?我倒希望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不是从封敏的口中得知。看封敏那得意娇纵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看着很近,其实隔了很远。沧蓝她总是这样,给我绝望之余,又暗藏着一丝丝的希望。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她爱顾怀舟吗?我不信。可是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殿下不可能会让她做出这般牺牲,只能是她自愿为之。她的心思,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懂。”
“既然这么痛苦,那就不要喜欢她了。”迟暮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松,人的感情啊,哪能够这么好控制。”封镜长笑一声,单手撑着那地面,毫不顾忌满地的碎瓷,将掌心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垂眼看着手心沁出了血珠,心中反而浮起了几丝痛快来。“如果可以不爱,为什么无意要从天门山来到濮城找殿下?”
“这你都知道?”迟暮讶异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然而八九不离十罢了。哈哈。”封镜摇晃着脑袋,朝着外头走去。步履看似随意无常,可又像是夹杂着Jing妙的轻功步法,没多时,她人已经离这亭子几十丈远。
“喂,你去哪儿啊?”朝着那逐渐变小的身影喊了一声。
“回相府去。”是风中送来的封镜的回答。不就是一个顾怀舟么?不就是一个相府么?不就是唯恐殿下前路中突生的阻碍么?沧蓝到底在介意些什么呢?是不是没有了封家,没有了顾怀舟,她才会将眼神投在自己的身上?
“啪——”地一声脆响,是棋子落在玉盘上的声音。
“沧蓝执意要嫁给顾怀舟,你说封镜知道了会怎么样?”白棋形势大好,黑棋偏居一隅。殷无意摩挲着手中的黑子,好几次想要落下,最后又收回了手。她的心思显然不在棋盘上,眉头紧蹙着,和楚非欢面上那份悠然自得截然不同。
“她们的事情,随她们自己去处理吧。”指尖敲在了案几上,似乎是在催促对面人落子。
“那你说沧蓝喜欢封镜么?”
“沧蓝我不知道,倒是你身边的迟暮,同封镜在一起似乎相处的挺融洽?”
“融洽?整日都在打斗吧,也不知道砸毁了多少物什。”殷无意笑着说道。指尖一溜,棋子又落回到了棋盘上,端起了一盘的香茗,啜了一口,才缓慢地说道,“你赢了。”
“这可未必。”楚非欢站起身,不认可的摇头。捏起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一子落而全局变,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本的死棋一下子就活了过来。看这殷无意没有那下棋的心思,她绕到了她的身边,问道,“下完一局棋之后,你的情绪倒是平稳了几分,不像之前那般凌厉的有些逼人。”
殷无意嗤笑道:“难道殿下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恐怕你是认识不到自己的过分之处。我还能怎么样?一直同你置气么?不管怎么样,你让我眼里只容下你一个人,我是做不到的。等到殿下你身边的花花草草都解决了,你也能做到这般,再来要求我吧。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不干涉你的私事,你也别来寻我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