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他想起,哪怕只有一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到你们,不会一直流落在外。徐政委,袁杨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再说,他应该不太会那边的语言吧,就是想泄密也得能够有效沟通不是?”郭颖很想底气十足的说出那四个字,我不同意,只是潜意识里她也明白哪怕主观上很排斥,这是告知而不是征询意见。
徐政委对她的强辩和激烈反弹早有预料:“我相信小袁的为人,甚至这个大队里凡是认识他的人都会愿意为他担保。只是这是部队的程序,往严重了说,事关国家的安危。义气和意气用事不可行。我想你该明白,原则无关信任。小郭,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甚至我的私心里也希望小袁能够自主消除掉脑袋里的血块恢复一切……站在个人的角度考虑,这场手术也是有利无害。血块持续压迫神经可能会造成很多后遗症,姑且不说记忆的永久性丧失,甚至还会有瘫痪的危险。当然,我不是医生,具体的专业术语我也不懂,这些话的大致意思我是转述脑科专家的。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一直回忆不起来,也会对你们的家庭造成很大的负担……”
愤怒,比愤怒更强烈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一场政审,还他清白。
那是蚂蚁撼树的心境,是人在面临不可为之的事情又不甘心的状态下产生的挫败感。
她的意见影响不了结果,除了被动的等待,还是等待。
梁队已经调任离开了,眼下只有徐政委是她唯一能争取的砝码,有分量的那一个。可是在国家和个人之间,那种选择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换句话说,徐政委的为难是因为人情,袁杨这场手术势在必行,哪怕结果是他死在手术台上。
荒谬吗?
苦苦期盼了半年等回的人,依旧生死未卜。
他拥有着根植在血脉的必杀身手,敏捷冷酷一击即中。即使失去记忆都不能消除这些技能。可是他又是那么无辜,一场措手不及的战争让他伤痕累累,历经千辛万苦回家,却要等着验明正身后才能开门……
六成的把握。
疼,真疼。
深吸了口气,郭颖努力将那些过于情绪化的东西排除脑外。
她需要冷静,不能就此浪费并辜负了徐政委的一番好意。
是的,在他脱去那身军装之前,袁杨首先是名战士,其次才是他在社会上和家庭里的身份。
在全封闭的政审结束前,按理说他不能跟任何人接触,尤其还是这种特殊的情况下。
徐政委通知她来是情分,不通知是本分。
无非也是担心那场无法预期的手术,让她错过最后的相见。
人若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真是算尽天下也无人帮得了。
脑海中荒谬的浮起一个念头——
若是她通知袁绍群,那么结果会不会更改?他会不会不管不顾的动用一切的关系阻止这场手术?
如果换在半年前,郭颖完全没这个把握去猜测袁绍群的行为,或许她更倾向于相反的结果。那将是另外一场严令辞色的说服,说服她以大局为重。
可是现在不会。即使她跟袁绍群远不到亲如父女的关系,可是已经足够她了解那个老人外冷内热的真实想法,尤其在他大病之后。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一个。
他不再是号令千军万马的司令员,也不是荣光无限的将军,他只是一个从岗位上退下来,渴望亲情团聚和儿子平安的普通老人。
所有的行为准则都将以结果导向为目的,没有意外。
可是有用吗?
郭颖慢慢放松手指,深呼吸。
林木特有的清香合着不冷不热的空气一起钻进肺腑,熨帖着她焦灼不安的心绪。
“我想见见他,行吗?”
徐政委叹口气,妥协了:“隔着门,不能说话,能做到吗?”
“能。”郭颖斩钉截铁的点头,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隔着铁栅栏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熟悉身影,郭颖的眼泪一下子毫无征兆的喷涌而出,心疼的不可遏制。
那些冷静,那些修为,那些自以为是和困惑不解,统统在这个男人真实的身影前土崩瓦解,丁点不留。
袁杨侧对着他们,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弓起,双手随意的垂在地上,额头就抵在膝盖上,脸部轮廓的折线清晰分明。皮肤黑了人也瘦了,可毫无疑问是她心底千回百转都不能忘却的那一个,绝对不会错。
袁杨,袁杨。郭颖在心底一遍遍喊着,手指紧紧抓在栏杆上,无法自控的用着力。
即使他已忘了自己,还是想要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秒的对视。
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从始至终袁杨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闭着,唇角微哂,完全理会不到门外人的焦灼和期盼。
“为什么是禁闭室!袁杨犯了什么错?!”出了行政管理楼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