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扶着舒镜,九婴一声不吭变回原形,一个脑袋卷起后卿舒镜,一个脑袋卷起女妭,裹着落石与尘土一路碾过无数古木朝山下疾速奔去。
山体在他们身后四分五裂,从悬崖处开始坍塌,菱形断石不断剥落坠下深涯,震荡而起的尘瘴像只爬出深涯吞天的怪兽。
脑后传来野兽的长啸声,舒镜回过头,看到在一片狼藉的树林与石堆后,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野兽从崖底冲上天空,两只都是通体漆黑,一头爪牙狰狞,浑身黑鳞如披金刚铠甲;一头身躯庞大,气势磅礴巨嘴可欺日月。
等九婴停住身体,放下三人,众人一齐回头朝已经面目全非的独凉峰望去。
将臣与天望从崖底达到空中,又从月下打到平原上,看起来架势势均力敌,两只都乌突突地也看不清楚,但是在场的眼力非凡,自然都发现了天望明显要居于弱势,他身上的黑毛威风凛凛,能够很好的隐蔽鲜血,但是他身上的伤口正以很快的速度增加并扩散。
舒镜一只手借力扶着九婴巨大的身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他的长发已经从钢刀利刃又变回了一池幽墨,服帖地淌在脑后。
除了两只野兽的咆哮,他们的四周静悄悄,这片平野上的所有妖兽早在将臣和舒镜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因为畏惧这种绝对的威压而逃离了独凉峰周围。
女妭、后卿与九婴紧张地观察着那两只的局势,在考虑为天望搭一把手的最佳时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就连他们相互之间的呼吸声都在这种难熬的秒秒时刻间被碾成粉末。后卿唯一侧头,发现舒镜的脸色惨白得有些不正常,他担忧地拍拍舒镜的肩。
“天望成长的很好,你不要怕。”
他只能劝慰舒镜足够地信任天望,但他也说不出天望定然无事这种话。
舒镜木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朝他裂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我知道的。”
舒镜想,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最终失败了,我们也总是一直在一起的。
将臣与天望的撕咬还在持续,紧张的气氛持续升级。天望的身体虽然年轻,行动却并不稚嫩,正相反,他的灵魂极为老辣,犼五千年前脚踩东海,拳打昆仑的本事是他生也带来死也带去的,谁也夺不走,所以技巧上,将臣并不占上风,可将臣有一个绝对的优势,就是他的rou身。当rou身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将技巧上的伤害降低到最低。至于灵魂,将臣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敌天望那一半犼的神魂强大,所以他明智地一直坚持住了rou身相搏。二人相斗,比较起来,将臣的短板很多,可他只用一根足够长的长板,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这些事实,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白,因此后卿更是恨得牙痒。只是这样激烈的打斗,外人是很难参与进去的,特别是在相互之间默契度无法保证的情况下,有可能帮忙不成,反而害了对方。因此女妭他们虽然看出天望不占优势,却始终没有贸然出手。可是突然,天望被将臣咬住了后颈,怎么也挣脱不开,眼见就要将臣压制住,九婴身形猛然立起,和后卿、女妭就要不顾那么多,冲上去解救天望时,舒镜却出声制止了他们。
他双眼紧紧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头野兽:“再等等,再等等。”
后卿不明白舒镜还在等什么,但他习惯于相信舒镜的一切决定,这人一步步走到今日,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安排和道理,于是后卿按耐住情绪,也拉住了焦虑的女妭和九婴。
天望后颈被咬住,他明白没那么容易甩脱对方,就像当初将臣对舒镜那样夹着对方撞向地面,还狠狠滚了几遍,虽然成功地让将臣的牙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也被将臣拽下了一整块鲜血淋漓的皮rou。天望伏低身体,喘着粗气,双眼一刻不落地锁定他的目标。
这一下伤得不轻,将臣显然十分得意,居然高高仰起头嚼也不嚼地吞下了天望的rou。
这是极具侮辱意味的挑衅,天望的面部肌rou牵引着他的嘴角慢慢往后咧去,露出的却不是笑,是森然白牙。
他们打到现在,他不知多少次击中将臣,可惜收效都不显著,将臣的rou身过于强悍,天望的牙齿顶多磕掉表面的鳞片,却伤不及深处。相反,将臣的爪牙只要触及他的身体,就会剜下一块血rou。
天望四爪紧紧扒地,身上一道道血流逐渐汇聚,在他的脚下积出四滩血泊。和赢勾那时相比,他已经强大了很多,可这次他的伤也更重。血有些糊住了他的双眼,疼痛令他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但是天望甚至不敢晃晃脑袋把眼睛上的血甩掉,他的目光不能离开将臣,这时刻一触即发,他不敢有哪怕一瞬的分神。
两人之间短暂的分离并没有让气氛稍微缓和,空气好似更加稀薄了,有种东西顶着他们的嗓子眼,如果今日不能决出生死,这份瘙痒将无法截止。
这份情绪同样渲染到后卿等人,他们静默地等待着战争再次爆发的瞬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舒镜突然点亮的双眼。
就是现在!
下一刻,将臣再次向天望迈出脚步的一刹那,他的前爪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