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屋子时,狭长的影子就散在地上,被那狂风遮盖得仿佛在晃动,一折,又一折的,仿佛要被风沙压到地底下,再也起不来。
阿木不知怎么的,眼睛就发酸。
他觉得,他正在离开顾临。
在郑府时,他时常跑到破庙去,那距离比现在要远多了,但那时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每走一步,都是离得顾临更远,是种真正意义的远,那种没法再回去的远。
也许是看不到顾临让人安心的眼睛,听不到顾临平稳的呼吸,阿木就没了依赖顾临的感觉。
风沙中,他独自一人骑着马,孤零零的站着。
他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仿佛也被风沙吹得晃动起来。
他忽然思考起来,他是否真的该走。
可是他饶在顾临的话里有些出不来,他总觉得,顾临说的是对的,是该让他随着云朵出去找人。
云朵有些等不及了,打了个响鼻,喷出许多沙粒来,又晃了晃耳朵,跟掉进了灰里的似的。
阿木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崩断了,一下子从云朵身上跳下来。
他把围在脸上的袍子撕开一角,围在了云朵的脸上,叫它不再把沙尘吸进去。又把随身带着的刀拿在了手里。
他摸了摸刀柄上漂亮的琉璃,轻声说:“阿爹,你要保佑我,保佑顾公子。”说完,他把刀插在了马鞍上,又用布条紧紧的缠住了,咬破了指头,在上面写了个木。
云朵转过头来看着他,好奇得往后退了几步,想看自己身上多了什么。
“云朵……”阿木摸了摸云朵的耳朵,在它耳边说着:“拜托了,去找人过去。”
云朵喷了响鼻,扬了前蹄,没走,shi漉漉的眼睛看着阿木。
阿木狠了心,往它屁股上狠狠一拍,又往前推:“拜托了!”
云朵吃痛,嘶鸣一声,他看着阿木,黑色的眼里仿佛有着无限的灵气,它好像是听明白了阿木的话,竟往前跑了起来。
阿木站在原地,看着云朵逐渐隐没在风沙里,马蹄声渐轻,直到听不到了。
他转身,看着那石屋,迈了步子,坚定的往回走着,风沙石子打在他身上,可是他却半点也没有觉得疼,他说过,只要顾临在,他就什么都不怕,那他现在,就是正在朝着勇气走去。
离石屋不过几步距离时,顾临忽然就走到门口,看着阿木,神情里有丝诧异。
“公子。”阿木喊了一声,往前疾走几步,猛然扑到顾临的怀里。
顾临被他撞得,往后退了靠在墙上,双手无意识的就抱了上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推开阿木,捉了他的肩膀皱了眉:“为什么回来?”
阿木只是笑:“我知道,公子让我走,只是想让我活。”
顾临看着阿木,没有声响。
阿木继续说:“我不笨的,离开石屋我就明白了,可以让云朵找的,没有我在它背上,他会跑得更快,它能找到我们一次,也能找到我们第二次,而第二次,一定是带着人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腰:“我把阿爹的刀挂马鞍上了,又裹了写了木字的布条,会有人看到的。”
顾临却说:“要是它没找到呢,我们都会死在这儿,至少……”
“至少让我一个人活?”阿木摇头:“公子,在湖边你说了,因为被救,害救自己的人死了,那剩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顾临轻轻叹了口气。
他抱紧了顾临:“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他仰头看着顾临:“我听过阿爹念过故事,故事里有义气有情义的人总是说什么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我原先觉得,多奇怪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其中一个人活下来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起死。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的,是不会为了让他活下去,而让他离开的,离开的人该是多伤心啊。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哪怕结局并不好。”
阿木说着,就觉得刚才自己离开的举动太不对了,眼睛酸的厉害就有些shi漉漉的,可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干净纯粹又充满力量,那力量太过明亮,让顾临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看着阿木,忽然就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说:“还你的命,你没要,怎么办。”
阿木眨巴眼,没明白,愣愣的看着顾临。
“在林子里,你救了我一条命,我一直想还你。”顾临低声说着,抱着阿木的手没放开。
阿木想起顾临那时的样子,就猛得摇头:“我只是照顾了而已,是佟叔的药救了你的命,而且公子那时连句声音都不肯发出,倔成那样子,阎王爷也不想收的。”
顾临笑了,声音却低得仿佛从胸腔发出的:“是你救的。”他说着,摸着阿木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我那时伤太重,救我的人都死了,我其实,也不想活了。”
阿木屏住了呼吸,他从来没有听过顾临讲过这些,其实,他从没听过顾临讲过自己的事情,从一开始,顾临就像裹在里属于自己的茧子里,厚厚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