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知之并不想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死神分析自己的心理变化。眼下还有另外的问题更为重要,他平复了激荡的心绪,开口道:“你选择在这里和我见面,就是想看我再一次崩溃吗?那么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他的挑衅穿过雾气,直白地传进了那团黑影之中。可让李知之失望的是,死神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气得跳脚,反而更有兴致地装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语气说道:
“这可就错怪我了。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每一次的轻笑,都会带动着黑影抖动着泛起波澜,连带着那把长长的镰刀也仿佛随时都要落下,让人看了便心惊胆战。
“不要再打哑谜了。”李知之盯着他,“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哈——”犹如歌剧台词,对方轻轻地感叹了一声,“在带你参观这一场Jing彩绝lun、却又愚蠢万分的帕诺拉玛景象之前,我只想纠正你一点:这把钥匙并非我的把戏,而是你的同.居人,那个名为司望的‘普通人’干出的好事。”
也就是说……李知之细细咀嚼着他的话,阿望知道这个地方,他知道赖洪波的这件事!
“你又想暗示我什么?”他憋不住心中的怒火,“你难道还想说,是阿望导致了我的死亡吗?”
“矢志不渝的爱情可真让人感动,”死神答非所问,“就不知道你在知道真相之后,还能不能保持这一份信任了。”
黑影忽然将镰刀一挥,将那刀尖对准了李知之的脖子。他的动作带起了阵阵翻滚的浓雾,仿佛要将李知之完全裹挟在其中一般。即使忽然体会到了许久不成体会、仿佛灵魂生生触碰到的冰冷感,李知之却仍旧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不过别担心,还没到那时候。”死神怪笑一声,“你的同.居人背后可做了不少事。虽然恋爱让人放松警惕,不过你一旦自杀,他立即跑到医院调查进而发现了这件事。要我说,他也是个不输于你的笨蛋,明明赖洪波的死更不关他的事情,他却像是要帮你赔偿一般,主动给予那对可怜母子生活上的照料——当然,他没还笨到直接使用自己名义的地步。莫名其妙中了大奖的赖晓华母子立即搬出了城郊,而这里,他们曾经的住处,自然便被你的同.居人接收了。”
——这绝对是阿望做得出来的事情。替笨拙的他善后,替只懂得逃避的他做出了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李知之想笑,可却笑不出口。
阿望会买下这边的房屋钥匙,或许是想找一个机会带他来到这里,告诉他:没关系,他都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他会一直都陪伴着他;即使犯了错也没关系,他会包容,会站在他这边,会帮着他一起补偿。
这就是阿望的温柔,沉默却坚定,甚至犹如投石入井一般不求回报。
……笨蛋。
如果不明明白白告诉他的话,他这么迟钝的人要等到何时才会发现他的好?
“你很感动?”死神的语气听起来倒有些Yin阳怪气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有些怪怪的,非要不恰当的形容,反倒还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李知之毫无察觉,理直气壮地回答:“难道不应该感动吗?”就算是背着他搞小动作,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抵在他下巴上的黑雾镰刀忽然收回,干脆利落得连rou眼都无法捕捉。刚刚还好好的,来自死神的声音忽然变得Yin测测的,“那么,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仿佛空气裂了一个口子,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的一个仅有巴掌大的信封,从上往下地砸进了李知之的怀里。猝不及防的李知之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它,手指一旦摸到,便忽然涌上了一股熟悉感。
“这是……?”他盯着手里的信封,它崭新完好,甚至连封口都没有撕开。可那阵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什么?
“这可是你同.居人的珍藏之一。”从刚刚开始,死神那种Yin阳怪气的语调就停不下来了。“你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提前来这里清扫了一下,你可能会被你同.居人的‘兴趣’吓到腿软。”
珍藏,清扫,兴趣,这几个关键词听起来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李知之皱起眉头,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他的纳闷全都直白地写在脸上,或许是这娱乐了死神,对方的声音再一次地恢复了刚开始的那种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情绪。
“吓哭的话我可不负责哦,人类。”
这一句话仿佛是直接在脑中响起,并非通过任何介质传达到耳膜。从刚刚起到现在,一直在房间之中翻涌这的古怪雾气流速忽然加大了,没有实质的迷雾如同拍击礁石的阵阵浪花,一波接一波着朝着李知之袭击而来。
虽然并没有疼痛感,可那种突如其来的危机却仍旧让李知之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对方似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眼前一黑,同时周围也完全静谧下来。屋外不时传来的街道杂声终于被屏蔽得干干净净,周身旋转着的雾气也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