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去,他笑起来温润如墨,衬着一身天青色长衫,很是好看。
曲楼兰想起一个旧友,回眸望了一眼烟波漫漫的水面,转头持着顾辞君的伞,顾辞君便松了手让他撑伞。
两人到了街上,顾辞君在一家铺子门前驻足,对曲楼兰道:“兄台稍等,我取个东西。”
曲楼兰便打着伞在街边等,斗篷遮住他大半张脸,旁边是一家小酒坊,老板正在门口柜台前和人聊天。
曲楼兰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的话音不时传过来,酒坊小老板同朋友道:“别看我如今守着个小店,这辈子可也没白活。”
“瞧瞧,又要提那些旧事了。”旁人笑道。
小老板拍拍胸脯,正色道:“旧事怎么?从前跟着我们将军,在北疆一路从库宁关打到西石河,一口气收回十二座边城,那可是出了恶气,还有一次……”
旁人听他讲述这些都已听得熟了,替他接道:“还有一次,你们将军下铁令围城,硬逼着柔然人撤军,免了屠城之祸,救下俘虏数百……”
小老板满脸骄傲,一拍桌子:“我们将军那是一表人才,西北六将之中便有他,这辈子跟他打过仗,那可是值了!”
旁人哄闹着灌酒:“英雄,为你们英雄将军喝一杯!”
小老板接过酒碗仰头饮尽,抹抹嘴,却有些哀伤:“我们将军啊……”
有不熟的人听到这儿,好奇问:“究竟是哪位将军?”
旁人见小老板伤感起来,并不想说话,便替他答道:“曲将军,叫……曲楼兰。”
曲楼兰持伞立在雨中,听见这些话,始终没有回头去看那名旧部下。
他忽然感到心口一阵被网罗起来的不适,继而浑身流窜而起的刺痛,便知同生蛊发作了,自嘲想,半个死人,也还是难免心境波动。
曲楼兰压制着身体不适,顾辞君从旁边铺子里取了东西出来,一脸笑容,抱着小包裹走回伞下,却看了看曲楼兰,问道:“兄台可是身子不舒服?”
曲楼兰有些惊讶他察觉出来,这人看着单纯不解世情,但实则很细心。
“无妨,雨天老毛病犯了。”
顾辞君便没再问,满城雨雾朦胧,曲楼兰听他讲些天南海北的,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临近七夕,城中到处已热闹起来,林熠同聂焉骊见了一面,回来往书案上一趴,看着萧桓写的折子,道:“那南疆王子与巫族走得很近,对咒术又知道得很清楚。”
萧桓朝他招招手,林熠便跳起来绕过书案,往他怀里一扑,坐在他腿上,拈了颗冰镇的果子咬在嘴里,含混道:“玉衡君的药方没错,只是再添几味就可以了,那药不好找,不过也不是问题。”
萧桓却不在意这些,轻轻一拽林熠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继而吻过去,林熠口中果子清香,亲着亲着就整个人缠到他身上,不安分地轻轻扭动,过了一会儿喘着气抬起头松开萧桓,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桓看他一脸小媳妇样,不由笑问。
林熠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道:“缙之,咱们什么时候回江陵?”
第106章 银汉
“待过几日, 麟波会之后, 行不行?”萧桓知道他在金陵待不住了,安抚道。他听到林熠说“回”江陵,便感欣悦,林熠对那里有归属感,这是他未曾奢望的。
林熠自然是知道自己不能乱跑的,有些郁闷地往他怀里一趴:“北大营领了铜虎符,有我爹坐镇,监军不敢嚣张,可金陵城里见风使舵的反倒开始跳了,你不上朝,大约不知道, 那奉天殿我是一眼不想看见。”
“我听说了, 侯爷这几天脾气忽上忽下, 朝会上缄默不语, 下了朝可不饶人。”萧桓拍拍他后背。
林熠见他对情况了如指掌,心里忽然松快些,这几天在皇上面前扮老实,火气都留在私下发, 怼天怼地, 众人之中, 恨他的更恨。他倒是不在乎, 毕竟萧放倒后, 依旧坚定不移视他如日后大患的臣子, 几乎都是些老腐朽,只是每天心情都不大顺,导致他戾气有点重。
他性子烈,但实际上脾气很好,并不喜欢这暴躁状态。
“昨天跟朋友出去了?”萧桓问。
林熠一想起昨日,眉间Yin霾散了,又是愁又是好笑地道:“封逸明拉着我去喝酒,自从阙阳入主顾家,他一刻也未耽搁,当即置办了宅子搬出来,说是要庆祝乔迁之喜。”
“去了哪儿?”萧桓捏着林熠下巴让他抬头,似笑非笑地问。
“杏云楼,就是那个……”林熠自顾自顺着答,突然意识到什么,抿着嘴不说了。
杏云楼是烟花地最有名的几处之一,他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一群纨绔的的确确都玩得太开了,于是连带着让他莫名有种被抓包露马脚的心虚。
萧桓伸出一手拨开案上一只匣子,从里头拎出一块玉佩来,晃了晃:“这杏云楼做生意不太讲究,客人落下的东西,若不是旁人碰巧见着送回来,便打算私自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