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男人,每次我带朋友回家玩,这个猥琐的家伙都……”原本想要说下去的康起瑜慢慢停了下来,因为他敏锐地发觉走在他身边的男人摒住了呼吸,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喂,你怎么了?”
“你能不能……”齐锐深呼吸着,攥紧了拳头低声说,“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康起瑜楞了一下,停下脚步。尽管已经猜到齐锐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了确认他还是问了一句,“你说不告诉别人的,是什么?”
齐锐也跟着停下来,为难地看着康起瑜。他的脸有点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一样犹豫着说:“我们……”
康起瑜慢慢收起他的笑意,皱着眉不高兴地打断了齐锐,“行了,我知道了。”
他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齐锐,自顾自地快步向前走。齐锐难过地望着康起瑜的背影,因为再一次把这个好脾气的年轻人惹到生气而不安,但不可否认,他心里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羡慕康起瑜这种坦荡,可是他却没有学习他的资格和勇气。也许现在,有康起瑜陪着他,他同样不怕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和嘲笑疏远。但就算没有这奇怪的性向,他已经足够不讨人喜欢了,如果让现在的同事或者其他什么人知道他是个喜欢男人、也许会对他们的裸体浮想联翩的家伙,等康起瑜离开他,他势必会陷入更深的困境里。
但是……如果康起瑜坚持的话,就算他是想让齐锐的家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也会回去跟他们说得明明白白的。在住院的那段日子里,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康起瑜今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或是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他。
二十
康起瑜之于齐锐,就跟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没什么差别。坠楼时失重的感觉非常可怕,但也比不过醒来之后安静的病房。在最开始的几天里,除了医生例行的检查和护士的日常照料之外,没有任何人理睬齐锐。虽然之前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寂寞,但面临生死时也不会有人为自己动容,这和平常生活里的冷漠毕竟不同。
据说连医药费都是无辜受他牵连的陌生人代为支付的……不善言辞的齐锐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传说中倒霉又好心的陌生人:这个人看到他时会露出多么愤怒和厌恶的眼神,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并没有能力偿还他垫付的药费。
在他离开大学后,真的已经很多年都没这样忐忑不安过了。
但在他真的看到康起瑜之前,他真的从没想过被他砸伤却帮了他的康起瑜是这个样子的——或者说很多时候,他觉得甚至连康起瑜本身都意识不到他自己是个多么惹眼的存在——他是个混血儿,皮肤白皙,五官如同雕塑般立体Jing致,有一双深邃的灰眼睛。
他很年轻,有很多和他一样年轻英俊西装革履的朋友,他们带着价格不菲的礼物轮番来看望他。很多次,齐锐躺在康起瑜的临床,听到他们随意而流畅地变幻着不同的语言来交谈,有时是他稍稍能听懂的英语,但更多时候是他根本无法分辨的语言。
由于工作的原因,齐锐也见过不少有钱有权的人。有那份眼力在,他看得出来康起瑜和他的大部分好友虽说算不上家财万贯的富豪,但基本上也都不是普通工薪家庭养得出来的。
这样少年得志的人,做人做事难免会有点不留余地。第一次见面,康起瑜主动同他打招呼,就玩笑般把自己说成是他的债主,齐锐意识到他是谁,原本就是十二分的尴尬愧疚,还要厚着脸皮说自己根本还不起钱,那一刻,真的是觉得接下来听到多么刻薄的话都不会意外了。
但实际上,康起瑜没有对他说过任何一句嘲讽尖刻的话。他甚至拦着自己的朋友,为了人家为他抱不平的实话而觉得对不起他,帮他带饭。他关心他,不怕麻烦地揽下帮他打饭的差事,会注意他吃的好不好,也会注意到他行动上的不方便来帮他,虽然有时也会因为他说出来的话而不高兴,但还是愿意和他聊天,叫他一起打发时间。
就算是他还没被大学开除学籍那会、考上大学让父母觉得他今后可能挺有出息那会,或者小时候在外婆家里时,他的亲人都不曾有人这样温柔又细心地关注过他。齐锐那时面对康起瑜的心情,根本是充满了不安和困惑。毕竟他想要的只是又小又普通的一点东西,上天却是将一块传说中才存在的奢侈品送到他的眼前。
就算一遍遍告诫自己,康起瑜对他好只能是出自同情,还有他天性的善良,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假如喜欢上这样的人,眷恋这样的感觉,纯粹是自讨苦吃。但没有办法……齐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这个每天都有年轻护士跑来搭讪或者偷瞄的康起瑜,哪个医生能在每次例行检查时对他笑一笑,他说不定就会默默地爱上他……在那个时候,随便哪个人对他好点,他就会喜欢上那个人。
但康起瑜并不是随便哪个人,也不单单是对他好一点,把实话说给康起瑜听的话也许会让他感到困扰和恐惧,但实际上,在比康起瑜把他带回家前早很多的时候,康起瑜就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