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看他,“外面的山水景色,外面的风土人情,再美再有趣,一个人看总会去想让另一个人也去看看,看不得,就无心再去了。”
“跃,那年我就想带你四处走走。现在你又回来了,我就想同你说,你要不要去,就我们两个。放下一切,逛遍大好河山,然後出海,我已经在安苍建了几个港口,以後就直接从那运货出海,我们就跟船去海外开开眼界,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听起来是挺好。”程跃让他诱出了几分好奇,“只是,宁家上下怎麽办?”
宁景年认真看他,见他好不容易缓下些的脸色又渐渐拉下来,猜想之前估计也是因为家里人的事惹他不快了,便道:“刚才你就是为这事不悦。”
程跃嗯了声:“我自私不得,你上有老下有小,就算不去想事情也会冲我来。”
天渐渐黑了,外头也起了风,坐著坐著有些凉,宁景年拉他起来,带他往屋里去。
“先回屋。”
程跃默默随他,进了屋放下手中的东西就找蜡烛点上,然後上前帮他把斗篷解了挂衣架上,这些都是九年前落下的习惯,至今都还影响他。
宁景年也不说话,含笑看他做,仔细看他的脸,稚气虽褪得干净,但那浅浅的酒窝还在,每次程跃见了心里总微微的暖。
“饿了没?”
程跃摇头:“你饿了就先叫人送上。”宁景年就又转身出屋到外面叫人准备酒菜,回来又问,“中午我叫人准备的饭菜可合口。”
“有得吃就好。”
这次轮到宁景年摇头。
程跃不理他,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然後坐下,眼睛盯著他,正经道:“你把刚才那话说了。”
宁景年换了件宽松的衣裳,坐在床边脱靴子,听他这麽说,动作停了下,然後用上些劲一扯,把靴子给脱了下来随手一丢,换第二只时,程跃早看不下去上前帮他。
他们这样教外人看了,觉得老夫老妻也不过如此。
暖暖灯火下,宁景年看著蹲在脚边的人,越笑越甜。程跃恰巧抬头看见,不由瞪一眼,告诉他自己还气在头上,宁景年只好收了收,心底还是那般甜蜜。
“我也仔细想过了。”靴子脱下後,宁景年开了口,“不论当初我为何娶了郭蔷,为何同她生了个孩子,如今一切早已是事实推脱不得。现在我有你了绝不会再娶更不会再给宁家添丁,现在想来也是幸运有了靖安,要不然娘绝不肯罢休。靖安以後就好好栽培,等他懂事了宁家就给他管,等我们出游我会找个信得过的人先代为管里家业。娘这些年身子还算硬朗,不用我太担心,至於郭蔷,我是尽不到一个做丈夫的职责了,我会找时间同她老实说,来去且随她,她若留就依然是宁家的二夫人,吃穿不会亏待她,她若走,我会一纸休书送上罪名我担,离开後不管如何她都是靖安的娘。念她这份情,日後还会接济,不会让她过得差到哪去。”
听他一番话,半晌,程跃才低叹道:“原来你都想好了。”
景年拉起仍蹲著的他,看他仍不展颜,知他心底还有结,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想了想,正要开口,屋外传来小厮的说话声,道,饭菜送上了。
景年换了双木屐,因为还穿著袜子,也便不觉得凉,拉程跃在床上坐好,自己去应门。
程跃坐在里头等,隔著一道屏风,就算小厮进来也看不著里头的人,他先是听到景年的开门声,沈寂片刻,只听他大喝一声,你是谁!紧接著外头传来碗筷落地声,程跃一惊,顾不上其他,立刻奔了出去。
就这麽眨眼功夫,外头已经打上了。程跃原本还略有些心安,毕竟宁景年如今的武功已不是寻常武夫能敌,可一瞧见和他过招的人,慌了。
若谁还能把宁景年打趴下,江府赵逊就其一。他的武功走的不是寻常招数,连赵县令都叹道那是虎狼之术,Yin毒之至,他的手下败将不乏当今的江湖奇人,败了也就罢了,他能打得人终身离不得床整日哀叫连连。这全是他遇著赵县令前练的,如今有赵县令压著手段不比从前狠辣,但该出手时他绝不会手软,就像有句话说,落程捕头手里多少还有个想头,落赵捕头手里那就生不如死了。
程跃这一慌,脑子也就没从前好使,见赵逊就要伤到宁景年,心一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上去拿身子挡住。
他这一挡,让落了下风的宁景年急得眼睛都红了,眼见躲不开索性翻过身去整个覆住,拼了自己的命也不让他受伤。
他们这对一个护著一个,眼里只剩下对方,不知道赵逊早停了招式,满眼的揶揄。
慢条斯理地收回双月刃,他带著几分嘲讽地道:“程捕头,你和人幽会我可管不著,但是让无燃著急得晚上都睡不好就是你不对了。”
无燃是赵县令的字,如今还这麽叫的人也只有赵逊了。
听到他这麽说,程跃脸先是一热,然後慢慢把抱紧自己的宁景年拉开,景年松开些却不肯放开,他先是警惕地看著赵逊,然後才低头问:“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