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胸口,他的视野被溅在剑上的鲜血染得通红,看到后面已经什么想法都没了。有人亲眼目睹了姬子竺的恶行,却在还未来得及出声时便被他甩出一道狠辣的剑气了结了性命。
最后,姬子竺站在姬子笙面前,毫不掩饰地露出那抹邪佞的笑容,声音很是愉悦:“兄长,只剩下你了。”
姬子笙看见他一路无差别地杀过来,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自知难逃一死,“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子冷笑道:“狼子野心的畜生……平日装得那么温顺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呵,现在露出本来面目了?”
姬子竺将剑刃抵在兄长颈边,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轻声道:“我变成这样,不是你们逼我的吗?”
姬子笙嗤笑道:“谁逼你?都到这时候了你就老实说吧,父亲是不是也是被你……”
姬子竺懒得再与他废话,剑光闪过,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他看了一眼,抬脚便将它踩得红白四溅。
世人只道这是“诛邪之战”中最为惨烈的一次战役,萧、姬二位家主携门生与鬼道拼死一战,最终只有姬子竺死里逃生地活了下来。却不知,原来真相远比传言骇人听闻。
还未待洛玄从这令人发指的一幕回过神来,面前的景象又变了。
周身浓郁的血腥味不再,洛玄感觉到自己像个贡品一样被放在剑架上,周围数十双情感各异的眼睛来来回回打量过来。姬子竺坐在他正对面的方向,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面露忧色地望着这边,开口道:“这是萧兄临终前交托给我让我好好保管的。我本意是将它保存着直到萧兄之子长大成人再亲自交还与他,各位意下如何?”
是啊,姬子竺干的这些事只有天知地知外加一把剑知,灵器并不是那么容易摧毁的,那么留在身边才是上策。杀了别人还冠冕堂皇地想扣下别人的剑,好个不要脸的。洛玄在心中止不住地骂娘。
有位长者听了,抚了抚自己垂到胸前的山羊胡子摇头道:“不妥不妥,别人的剑姬小家主你自己留着像个什么话。”
旁边一人也道:“是啊,这难免会落人话柄,万一传出个姬小家主你觊觎别人灵器的流言来……恕我直言,你如今做主姬家本就根基不稳,劝你莫要旁出枝节。”
姬子竺细眉微蹙,似是在思考这两人所说的话。又一人道:“对了,萧家主不是还有个妹妹的吗?”
“你是说,嫁到宫里那个……萧柔?”
听到母亲的名字,洛玄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心中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这把祖传的剑会辗转到母亲手中了。
萧柔灵力平平,若只是留在她手中倒也罢,偏偏王室又出变故,这剑落在了洛玄手中。姬子竺忧心事情败露,这才将二人骗去桃花源,设计想将“降灵”夺走。他如今领着姬家平步青云,差不多已是半个仙首,绝容不得这些事情被公之于众。
提议一出,众人纷纷觉得可行,姬子竺自然不好再反对。连夜,这把剑就被送往了王都。
越接近宫门,洛玄便觉得心跳越快了几分。他没有想过,竟能以这种方式再见到王宫,竟能以这种方式……再见到母亲。
萧柔得了消息,身着天青色华服早早地便亲自候在宫门口,略施粉黛的面庞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温婉端庄。洛玄远远地望见她,一声带着哭腔的“母后”已经死死地压在喉咙底,却是无法喊出声。
萧柔郑重地从仙使手中接过剑,动作轻柔,像是怕一不小心便会碰碎了。她朝仙使行了庄重的一礼,那仙使亦回了她更大的一礼,末了轻叹道:“王后还请节哀。”
“兄长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萧柔声音沉着淡然。她谢过仙使,极慎重地亲自端着剑回宫,连身旁的宫女想帮忙拿着都不允。
夜深无人时,她才似终于放下了一国之母沉重的仪态,坐在桌边,独自对着剑shi了眼眶。
“哥哥……”
她将剑抱在怀中,如同幼年时弄丢了兄长赠与的娃娃一样,伏在桌上泣不成声。
洛玄感受着母亲熟悉的怀抱,听着母亲呜咽却束手无策,连出言安慰都无法做到。他不愿见母亲伤心难过,在灵识中搜寻着想跳出这段记忆,却又贪念着这份再也回不去的温暖,迟迟下不了手。
踟蹰间,面前又换了一番光景。
院子里的杏花将将绽开,洛玄觉着自己被母亲悬在了腰间,他望见她抬手轻轻抚上枝头的杏花,而门口易风却如临大敌般死死守着,同时焦急地频频回首朝她道:“小姐,快走吧!我掩护你,逃吧!”
洛玄怔怔地望着母亲在自己眼前蝶翼般展开的华服袖子,脑中“嗡”的一声炸开。
萧柔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淡然自若道:“逃,逃得出去么?就算逃得出去,又能逃去哪。”
不会错,这是宫变那日。那么,这之后……
萧柔双手托起剑身,说出了洛玄最不愿面对的话语。
“易风,用它砍下我的头。”
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