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淡淡的月光映入殿中,此刻殿中虽是安静,只是却有万鸢低声抽泣的声音。他记得自己很少哭过,平日里对谁都是笑yinyin的,却没有想到,今次自己竟是为了别人哭了。可他心下当真难受,当真难过得很,可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坐于榻边默默地守着他,默默地等着他醒来。
他忽的想起柳冬的笑容来了,柳冬的清浅一笑,柳冬的莞尔一笑,柳冬的温柔一笑……想起许多,他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流下的泪水便顺着脸颊落入了万鸢的口中,而后尝到了又苦又咸的味道来,让万鸢不禁转脸朝地上呸了好几声。
不知过了许久,万鸢渐渐有了睡意,却不敢就此睡去,只怕错过了柳冬醒来,于是他便以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眸子紧紧盯着柳冬,只是越是这样万鸢越是觉得疲倦,渐渐的,眸子便合上了,脑袋也一点一点的,终究还是睡着了。
而柳冬醒来时已是清晨,他以双臂轻撑着起了身,随之只觉脑袋一阵晕痛,让他不禁微微蹙眉,他转脸便看见正睡得香甜的万鸢,柳冬摇首一笑,便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见他还不醒来,柳冬难得起了捉弄之意。伸手便将万鸢的墨发散了,随后将他的缕缕青丝结成了结,事后,柳冬看着万鸢高高低低的青丝不禁得意一笑。
到底也是与他相处久了,渐渐便学了他的性子……想到此,柳冬不由轻轻一叹。
那人不知是不是发觉了什么,正当柳冬得意之时,他便动了动身子,柳冬一惊,想他许是快醒来了,便赶忙躺下闭眼,佯装睡得正熟。不过一会儿,万鸢便醒来了,但见一双桃花眼因昨日哭得厉害而肿的跟包子似的,见柳冬至今还没醒来,不由觉心下苦涩之意又添了万倍。
“瑾之……”万鸢执起柳冬微凉的手轻轻唤道,他嘴角往下一弯,便又想哭了,“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口气委屈,泪眼模糊。
柳冬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有些微微酸涩,可那人话还未说完呢,随后便又听他说:“你知不知道那日你上门赠礼时,我一见到你,我这儿就跳得好快……后来、后来,我想我是喜欢你的……”说着,便将柳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可谁知道你竟已成亲了……那会儿我当真难受得很……瑾之……本王的瑾之……”末了,便又低声抽泣起来。
哭着哭着,忽的听闻一声轻笑,万鸢立时抬首眨了眨眼,但见柳冬笑得正欢,万鸢瞧见他笑,不由愣住了。
此时万鸢的那双桃花眼肿的跟个rou馅儿包子似的,缕缕墨色青丝被柳冬结成了结看去高高低低的,好似被如意巷中做古董生意的老板养的那只旺财咬了几口一般,他表情呆呆愣愣的,实在有趣得很。
万鸢愣愣地看着柳冬垂眸咬唇,似在强忍着笑意一般。
良久回过神来,万鸢只惊喜地唤了一声“瑾之”,而后便将人压于身下,脑袋埋入柳冬的颈窝,鼻尖嗅有淡淡茶香依旧。
只要瑾之还在,便就心安。
……
江南五月夏中,气候和暖,万鸢带着柳冬还有柳鸢来至郊外看莲,夏木成荫倒映于湖面上,夏风时而拂过惊得湖水泛起波澜,那碧绿娇嫩的荷叶方自水中露出尖尖的角来,午后时光自是清闲而平静,恍然,不知何处飘来的柳絮乱了这江南夏景,但见柳鸢随之伸出了rourou的小手,于这空中胡乱捉着,似想捉住四处飘落的柳絮。
在去京城之时,柳鸢本是交给了豆腐照顾的,只是文殷见他生得可爱,不由得生了欢喜之意,随后便将柳鸢接去她那儿看管了一段时日。那段时日里,文殷竟还教会了他些诗句,于是柳鸢现下张口便会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虽说的含糊的,可到底也听得懂是何意思。
“瑾之,你带兵杀敌的时候,有没有想我?”万鸢展扇轻摇,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
“猜。”柳冬瞥了他一眼后,便抱着柳鸢往别处看去了。
万鸢合起骨扇后,便赶忙跟上了柳冬的步子,他问:“那便是想?”
柳冬说:“猜。”口气淡然,唇角却已不禁微微翘起。
眼见着柳冬又往别处走,万鸢便又赶忙跟了上去,他又问道:“那是不是就是很想?”末了,咧嘴一笑,笑得狡黠,笑得得意。
柳冬闻言,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他耳根脸颊已是通红,而后不顾万鸢在后呲牙咧嘴的喊痛,只抱着柳鸢往回去的方向走。
他又如何不想他呢?彼日他打算替他带兵杀敌之时,便已想到许会就此一别,再不相见。怎料他竟能胜了,竟还能平安回来,竟还能留在万鸢的身边。
平生之事,又何来如此多劫多错?他们二人,是月老牵错了线亦好,或是月老牵对了线亦好,只要不负真心,不负真意,便当作烟云散去亦好。昔日之事,又何来如此多计较?思量来思量去,终是一句不误平生不负君以作了结局。
柳冬摇首轻轻一笑,再不多想,只立于一株树下等某只狐狸过来一同回家。
……
后来如何?
月老都将红线结成了,狐狸也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