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殿内,魔尊半倚在座上,搭过脉后,皓白的手腕收进袖袍,凤目微斜,看向座旁:“一切安好?”
“好得很,尊主这胎安稳,比右护法大人肚子里那对省心多了。”
答话的女子名叫半夏,是西域一等一的医修,她身材玲珑娇小,语调轻快:“兴许是个姑娘呢。”
“姑娘好。”魔尊懒洋洋地笑起来。
“尊主想要女孩子?”半夏奇道。
“女子天生便能生育,不比用生子丹强得多?”
“噗。”半夏笑起来,“尊主这胎才三个多月,就在想孙辈的事了。”
“小丫头知道什么。”魔尊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上次那个安神的药丸,再给本座送些来。”
“尊主夜里睡不好么?”半夏蹙了眉,“唉,您当初要是把那仙门的小弟子留下就好了。”
魔尊身为男子,能够有孕,自然是那生子丹的功效。只是这生子丹用下去后,夜里便会燥热多欲,孕至半途最是难熬,须得那胎儿的另一位生父气息环绕、时常抚慰方可纾解。
“我若打算留下他,还用得着自己生?”魔尊哂道。
“说得是呢,尊主明明不必亲自受这份罪的,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半夏嘟了嘟嘴。
“这还用想?本座的孩子,自然该从本座的肚子里出来。”魔尊答得不假思索,“也免了旁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唉。”半夏叹了一声,又抬起水灵灵的眼睛看他,“尊主到底还是心疼那孩子吧?”
魔尊眯了眯眼,凤目微微上挑:“那孩子……眼睛是干净。”
“我就知道!”半夏瞪他一眼,丝毫没有一点逾矩的自觉,“亏您还顶着个西域魔主的名号,东边都说您十恶不赦呢,结果私底下竟这么会疼人……那可是个金丹人,值得么?”
“金不金丹,和我有什么关系?”魔尊笑得慵懒恣意,“不过借他一点Jing血,怎么就成疼他了。”
他挥挥手,欲让半夏告退,忽而耳尖微动,察觉到有人入殿,一双凤眼里多了些正色。
“拜见尊主。”来人是左护法浮磐,进殿后单膝行礼,显然有事禀告。
“何事?”
“属下的人今日遇见了顾清辉,他……正在找您。”
“找我?”魔尊微微挑眉。
“是。他说,想要向您亲自谢罪。”
“谢罪?”魔尊觉得好笑,“他知道我是谁了?”
“尚且不知。”浮磐答,“未得您的授意,属下不敢相告。”
“人在哪里?”
“被属下安置在宫外。”
魔尊斜睨了半夏一眼,只见小医仙双眼灵动,满是喜色。
“带他来吧。”
*
人被带到殿中,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
“顾清辉——顾开济的徒弟?”魔尊高坐殿上,看着殿下长身鹤立的少年。
“正是。”顾清辉目视前方,不卑不亢,直陈来意,“晚辈正在寻找一位隐居琏山的隐士,听闻……霜寒前辈知晓那人下落,特来求见,望前辈不吝相告。”
魔尊又眯了眯眼。自他一统西域已有六年有余,如今人人皆知他虽未称帝,实则与帝王无异,连这合欢宫,如今都已俨然一派帝王居所的气势,可这少年见了他却只称前辈,显然只是面上尊敬,心底却对他这“魔教”仍旧存着不屑。
“哦?你找那人,所为何事?”魔尊懒懒问道。
他高坐殿北,声音压得低沉,与先前主舍中说话的语调全然不同,即便是顾清辉也无法听出他就是三月之前与他缠绵床榻之人。
“晚辈三月之前来贵地修行历练,不慎……冒犯了那位前辈,特来向他请罪。”
“冒犯。”魔尊品味了一下这个用词,“怎么冒犯的?”
小狗崽子,分明是把他压在身下Cao弄了整整三天,嘴上说得倒是轻巧。
“这是我与那位前辈之间的私事,恕晚辈不能相告。”
“哦。”魔尊撑着脑袋盯他,“那若见了他,你打算如何谢罪?”
“晚辈不敬在先,若见了前辈,自然听凭发落。”
“怎么个听凭发落法?”魔尊饶有兴味地追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魔尊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顾清辉暗暗握拳。
“晚辈所言句句真心。”顾清辉忍耐道,“……敢问前辈,可否告知那位前辈的所在之处?”
“小狗崽子。”魔尊嗤道,“你且抬头看看,我是谁?”
顾清辉神色一动,抬起头来。待看清高座上人后,他瞳孔倏然收缩,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殿上高坐之人一身银线玄袍,长发高高竖起,冠冕华美,姿容威严,与他所寻之人的装扮自然是大相径庭的。可那剑眉凤眼,墨发雪肤……不是他,又是谁?
“你……”顾清辉心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