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次的马夫看上去非常差劲,一路磕磕绊绊,木制的轮毂精准撞上石头再陷入泥坑,车里的人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磕到,在又一次磕到脑门后,她终究是受不了了,愤怒地睁开眼。
菲姆斯!她掀开车帘,愤愤地说,这就是你说的,会驾车?
菲姆斯见她出现,突然红了脸,尾巴不自主摇晃起来,他小声说:我的技术很差吗
她不想去深究这句话哪里不对,按着太阳穴,肯定地点头。
菲姆斯一下丧了气,垂着脑袋不说话。
阿贝尔最见不得他这样,他一示弱,她就什么气都没了。
好吧,好吧。她承认错误,我早该知道的。一个从小饱受虐待、每天想的是怎么活下去的孩子,怎么会驾车呢。
虽然这副身体变成大人,可他内心确实幼稚,还爱哭。顺便提一句,她把小孩的衣服去成衣铺换了,看起来正合身。
阿贝尔招呼他过来:换我来。
可是你他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按你的速度,咱们今晚得在野外过夜。阿贝尔套上大衣,把他挤到一边。她接过驾车人的位置,马车立刻平稳又快速。
菲姆斯的尾巴垂下来,他又不肯进车厢内,磨磨蹭蹭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整个儿抱进自己怀里。
下巴埋在她肩颈,轻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深深地吸了一口,鼓起勇气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阿贝尔,我很抱歉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她没回应。
菲姆斯抱得更紧:阿贝尔,你会讨厌我吗?
她不可闻地叹了声,不会。
他的眼睛亮了:真的?
你知道魅魔吗?阿贝尔握紧绳子,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传闻中,他们是通过吸食人类淫欲为生的恶魔。
他的尾巴不安地拍打车面。
那我是吗?
你认为你是吗?
如果我觉得是他顿了顿,心头莫名恐惧,他手脚变得冰凉,语气里带着哭腔,你会不要我吗?
你觉得你是,我就不会讨厌你。阿贝尔说,如果你否认,那我会远离你。
菲姆斯被她的话语砸晕了脑袋,愣愣地问:为什么?
问完他就后悔了,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有阿贝尔的喜爱还不知足吗?他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她会不会不喜欢这样?
阿贝尔抬起一只手,马鞭磨得她皮肤留下鲜红的痕迹,刺目的红。
她说:你当时失去了意识,魅魔的本能让你这么做,我不会生气。因为你之前的状态看上去真的快死了。
换句话说,他要是故意让她受伤,她绝不原谅。
菲姆斯避开她的伤口,捉住那只手腕,轻柔舔舐。
对不起,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他说,我得到了传承,一部分。
阿贝尔回头看他:看来你是知道解决办法了?
菲姆斯猛地脸色爆红,头顶冒烟。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阿贝尔正过头去:那就是没有。
有的!他声音大起来,对上她感兴趣的目光,又瑟缩下来,有的但是需要阿贝尔帮忙
还要和我做吗?
嗯、嗯。他重重点头,点了两下,只有阿贝尔。
奇怪的魅魔。阿贝尔小声嘀咕,不料被听力变好的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
菲姆斯尾巴缠她手腕,清醒状态下颇有胆大妄为的意味:阿贝尔,对魅魔很了解?
曾经认识。她抬起手腕仔细看了才发现,他的尾巴尖儿原来是心形。
菲姆斯愣住,按捺浮出的酸意追问:可以和我说说吗?
阿贝尔反手揉他脑袋,不再说话。
她不想说,菲姆斯也难得倔起来,两人陷入沉默,只余车轮驶过路面的声响。
打破尴尬氛围的,是他肚子忽然咕噜叫出声。
阿贝尔:
呜哇!菲姆斯捂住她眼睛,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只是好久没吃东西,肚子饿。
她被捂着眼睛,反问:魅魔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菲姆斯老实说:我不知道。
真是个奇怪的魅魔。阿贝尔又感慨一句,然后拍拍他的手示意,拉紧缰绳,放慢速度,尾巴藏起来,我们进城了。
他们带了硬面包,但他们居无定所,没有固定食物来源,则能省就省,能靠近城邦就去补充食物和水,至于用什么交换菲姆斯发誓,阿贝尔的天赋绝对是最实用的技能。
他不舍地松开紧抱的人,找了件宽大的斗篷罩住自己,隐藏起尖尖的角和尾巴,再把她的花盆拿出来。
黑暗环境中微微发光的绿色植物,见到太阳尖锐嘶鸣,在人类听来这样的声音无异于耳鸣,这株藤蔓植物开始泛起黑雾。
阿贝尔。菲姆斯很担心,毕竟它看上去不是很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