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山今日白天为温度零下16度,暴雪转小雪,预计夜间温度降在零下25左右,如若出行到此地,请注意保暖...”
钟意扯下耳机,他抬手拨了拨锁屏键,而后手机里传出的机械女声戛然而止。
“黎涡?”
大抵是昨天放纵的锅,黎涡懒床到恨不得直接续航睡去傍晚才好。钟意轻轻推了推黎涡的肩,对方半晌不予回应,只在最后愤愤嘟囔句“烦人”用以表示他的顽抗。
先下床的钟意踮脚放缓步子,他过去检查了一番黎涡随行所带的包,在清点完里面的必备品后,他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紧接着,钟意灵光一现,他往包的夹层内撂了几张暖贴。
这次的实地考察由黎涡和钟意打头阵,原本约定同行合作方临时接了个棘手事件,他们于凌晨三点急匆匆打来电话致歉让黎涡先去洼山,并表示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手头公务后去找黎涡汇合。
直到被钟意搬运去副驾驶座上系牢安全带,倦意才勉强散尽的黎涡朦胧睁眼,他咂咂嘴,舌头迟钝的回顾起刚刚因没漱干净而残留在口腔的薄荷牙膏味儿。
“洼山周边的村落很少,”钟意弹指将车载空调的扇叶调去黎涡那边,他稍微拧了下眉,“那边交代你的任务还需要上山吗?”
“需要,”黎涡欠身去取钟意盛着热水的玻璃杯,他搁掌心内悠悠转着杯身,“得上去采集环境数值。”
白皑皑的雪给车窗熏了层雾汽,黎涡低头朝手指吹了口气,似是为打发时间,他百无聊赖的在车窗上勾画出了不下十个“钟”字,并一一标注上拼音。
后方车辆长久的鸣笛让黎涡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赶在钟意扭头之前,黎涡眼疾手快的抹掉了窗边的一排字,唯剩角落孤零零的半片“中”挂在玻璃内侧。
鉴于诡异的抹玻璃行为被钟意尽收眼底,黎涡曾短暂的沉默住了,而后,他艰难的转移起话题,遂格外牵强的进行起寒暄,甚至还因心虚咬到舌头:“你的鞋子防滑吗?”
“防滑,”钟意不太自然的把视线从黎涡那边的车窗上挪开,他垂眼扫过导航投映出的小地图,后继续接话道,“之前找人改造了一下,连跺两脚还能亮灯呢。”
黎涡瞬间联想到钟意双手插兜站在一片茫白之上,那身姿本该是俊朗英气的,但却因绕鞋一周频繁闪烁着的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而变得非常出戏。
“你笑什么?”钟意困惑不解的望向极力忍笑失败的黎涡。
“我没...”黎涡正欲反驳,谁料他笑久了偏巧一口气没喘上来,那沉不下去的气兜兜转转,最终化成了响亮的打嗝儿。
“还笑吗?”占据上风的人成了钟意,彼时,他饶有兴趣的欣赏起黎涡的惊慌失措。
“不...嗝!我不笑了...”黎涡被这失控的场景弄得满是恼火,一时间他的心思全摆在怎样快速制服打嗝儿上了,所以忘记了怀里揣着的是谁的杯子,直接快进到什么都不顾的环节喝水救急。
钟意长嘶一声气,他又觉得不戳穿真相心痒痒得慌,于是,钟意清清嗓子旁敲侧击提醒黎涡这是他的茶杯:“我泡得花茶不错吧?”
黎涡的舌头来了个急刹车,他涨红了脸,险些把茶杯里漂浮到顶的菊花也吞下去。
.....
洼山附近确实如两人先前打探的一般人烟稀少,汽车在行驶到距洼山山底两千米便不可再用了,钟意和黎涡下了车,换成徒步登山。
“挺冷。”即便里三层外三层裹严实了,钟意却仍在与寒风正面过招时感受到了从后背升起的凉。
鞋底踩进雪地宛若凿出了一口深井,很快,入山者的脚印被重新填满,不仔细的话压根看不出来时的踪迹。
黎涡的主任务场在半山腰,按合作方给他的地图来看,这里应该是有对石墩,或许怪雪太深的缘故,石墩被埋进白里,任由两人再怎么摸索都找不到正确的点。
狂怒的风乘人不备捎走了别在黎涡腰间的地图,走着走着,黎涡和钟意发现他们已经完全偏航,攀登范围已是超过了半山腰。
“几点了?”黎涡的眼睛被飘来的风雪吹得干涩不已,他叹了口气,勉强用手套表面揉了揉。
“下午五点,”钟意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给手机息了屏,后将实情告知黎涡,“手机没信号了。”
“我们下山吧。”黎涡把采来的土壤和一小撮积雪放进特制的试管瓶,在密封过后,他抽出别在冲锋衣上的笔,经过酷寒洗礼的笔水断断续续给瓶侧标记序号。
上山的路是钟意走在面前,跟在他身后的黎涡只需顺着钟意的脚印走,便可以获得绝对的安全。故而承了钟意这份情的黎涡坚持要去前排带下山的路。
“哎,不用的,”钟意拾来根粗树枝当手杖,“我领就好。”
可黎涡却不肯同意,双方好一番协商,最终决定手牵手并排走,让那根光秃秃的树枝充当先行者。
挟着素银的洼山堪比难度指数五颗星的迷宫,越来越大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