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睿的右手抽搐再次犯病的时候,他正在接送他妹妹放学回家。
没有止境的躁意顺着血管延伸至全身上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不仅仅是手掌那么简单,可能到时候严重起来,随时随刻倒地也是不在话下。
闻辛睿从兜里拿出一瓶药剂;
这是一类尚在试验期还未正式开始批量生产的‘货物’。
而他就是这种药剂的小白鼠,俗称医院的试药人。
以替医院试药为社会做贡献的名义来收取高昂的费用,也是在这之前,他和他妹妹生活开支的重要来源。
但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处在试验期没有完完全全上架的药物,便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损伤身体,避无可避。
闻辛睿强行忍下了这般不适,生怕会在自己妹妹面前暴露出什么。
学校周围的环境一如既往的嘈杂又脏乱,唯一迷人的色彩,大概就是不远处卖水果的小商小贩。
如今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亦是一些水果大卖送礼的季节。
小姑娘在经过之时也不免像个正常孩童般翘首以盼,眼巴巴地望着那一片五颜六色从未尝鲜过的水果露出渴望的眼神。
闻辛睿也不忍让小姑娘太过懂事,摸摸她的脑袋,便停在了一叠车厘子的面前。
而这一幕,刚好被来到这片穷困潦倒之地办事的李修涵给撞见。
所幸在车上等着红绿灯无事可做,他倒也可以勉强屈尊降贵地瞅瞅蝼蚁们的人间烟火。
只见闻辛睿因为不懂价格,随意抓了一大把这种紫红色的小果子就往袋子里装;
“一共五十八块钱,看你是学生,就五十五吧!”
那商贩心花路放地在接过称量后报备价格,却令闻辛睿脸色稍变。
接着,他便在商贩尴尬的神态中又将袋子里的果子放回去一半,临走之前,他在挣扎良久后,才指着一枚其中烂得发黑的果子,问,“这个坏了,可以给我吗?”
商贩在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后,他亦不动声色地选择收下。
一路上,闻辛睿将袋子里的新鲜车厘子擦了又擦,直到感觉干净了,才递给身边的小姑娘给她解馋。
不谙世事的女孩从没吃过这种东西,在小咬了一口感觉好吃后也想递给她的哥哥尝尝。
可闻辛睿却只是抓起那枚烂透了的果子,朝她微笑并拒绝了她的好意。
兄妹两在经过李修涵的车旁时还未发觉。
闻辛睿则是低头仔仔细细地剥去了那枚车厘子上烂透了的地方,染得指尖发红发紫,然后塞进嘴里。
残余的甜味依然沁人心脾,即使混杂着腐朽后的酸腻,也依然瑕不掩瑜。
李修涵就这么坐在后车座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看着那一对兄妹相依为命地手拉着手,提着一袋子略显寒酸的水果从他眼前驶向远方。
“去把那里的车厘子全都买下来。”李修涵突然发话。
司机在听到后座老板这突如其来的一席话时,虽然他深感困惑,却也没有多言。
等到那一袋子的水果呈到李修涵面前时,他随意挑起一颗咬上去不过一秒,就直接吐在纸巾后扔出了窗外。
“这小地方的东西,还真是又小又难以下咽。”李修涵不禁再次擦拭了一番唇角,也不知道这话里话外是在说着这车厘子还是另外指代着什么。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这袋车厘子最后到底还是留在了车里,被他带回了家中养眼。
而好不容易将小姑娘送到了李修涵家里的闻辛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得急急忙忙地赶去夜店上班。
只是与寻常不同的,是那夜店今日多了好几个不速之客,正大摇大摆地坐在卡位上,指明道姓地叫他服务。
只见那几个昨夜的混混一个个装得跟有多大款似的,对着闻辛睿就是一番大爷般的呼来道呵。
尤其是那混混头子,竟是直接从兜里拿出些红票子并倒上一杯又一杯满满的酒压在其上,朝着闻辛睿故作侮辱道,“一杯酒一百块!怎么样?干不干啊?这可是你个小服务员好几日的工资了吧?”
而随着这人的吆喝声大肆宣扬,整个酒吧的目光几乎都停留在了他们的卡座上。
其中自然不乏深恶痛绝的内心不快,但大多都只是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
更有甚者,甚至吆喝助威,举手投足间尽显幸灾乐祸的不嫌事大。
而闻辛睿只是默默地站在这些人面前,像是台上的跳梁小丑,被所有人注视围观。
下一秒,他直接就端起一杯,在所有人戏谑又蔑视的眼神下一饮而尽,换来全场兴致高昂的掌声,甚至盖过了最高台上的DJ音响,全员瞩目。
然后,他捏起那张崭新的纸钞塞进衣服袋子后,刻不容缓地便进行着下一杯。
在一声声欢呼雀跃里,闻辛睿在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迷糊。
他强撑着酒桌借力,在眼花缭乱里拿起最后一杯,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