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Yin雨已经连绵了两三日,九儿自从那天踏青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楼上待着,定北王来找,他也称病不见。
两三日之内,那些被清王压下去的流言又死灰复燃,甚至越传越过分,不仅说那人是定北王,还说是他叶兮容故意用媚药勾引定北王,假作清高攀龙附凤。
倒也没说错几分。
九儿望着雨,苦笑着想。
窗外冷不丁有顽童投进来的碎石子,从他床前擦过。
“姨娘问你要不要搬到侧楼去。”夏颜皱着眉起身关窗,复述玉娘的话,这几日凡是开窗就有人投各种各样的东西进来,窗棂都被砸了好多印子。
“我想回扬州。”
夏颜闻声看他,担忧地反问:“当真?”
“当真。”
反正已经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王爷既然已有心上人,他所做的不过徒劳,只是自己一个人自顾自沉浸罢了,还不如回扬州,始末终焉皆是一处。
“九公子,秦涯公子派人来请。”楼下的小厮上来传话。
夏颜正抚九儿下床,听了小厮的话,说:“怎么这时派人来请?你去回了,就说叶兮容卧病在床,不便去。”
小厮却道:“我回绝过了,可是胭雪姑娘不肯罢休,威胁着要九公子去。”
“来的人是胭雪?”九儿问。
“是。”
夏颜替他束发,“还是别去了吧?这一看就没安好心。”
“不去她也不肯罢休的,秦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放心吧,你去叫姨娘过一会儿找个由头来接我就是,”九儿轻叹,莞尔,又抛话给小厮:“你去回话,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下人得了话就下去回复,九儿从柜里拿了件样式较为端正的衣裳,在屏风后换了,月白色的布料衬得人格外清冷,白皙的皮肤凝雪,整个人就像晨昏时未明未暗的淡蓝色天上嵌着的那一轮皓月,朦朦胧胧,却叫人无法忽略。
他抱了把琵琶,下了楼,胭雪趾高气昂地看着他,酸溜溜地说:“叶公子好大的架子,丞相公子来请,都这般磨蹭。”
“总不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地贴上去吧?”九儿挑了挑眉,抱紧怀里的琵琶。
“你也别太嚣张,我都告诉秦公子了,你就等着被收拾吧!”胭雪瞪着他,冷哼一声。
他笑道:“我说你这枕边风吹得累不累啊?秦公子到底把不把你当相好啊?都吹了这么久才让你找我。”
胭雪气得脸色都变了,她的确是早就跟秦涯说过了,但不知为何今日才突然说要见叶兮容。
“你!你别太嚣张!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勾引定北王窗前苟合,眼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的丑事,看你能得意几时。”那日被侍卫架出去之后,胭雪走了之后又气不过,本来回来到窗外再骂几声,谁知道刚好看见yIn乱的一幕,于是便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
九儿抱着琵琶稳稳地往前走,小厮替他撑伞,细雨如丝散落伞面,他回头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流言蜚语又杀不了我,你爱怎样散布就怎样散布。”
随性地迈着步子上了马车,气得胭雪直跺脚,九儿端坐车内,月白色的衣裳随料峭春风微摆。
马车外氤氲着水烟,shishi黏黏的,像他的心情一样厚重,他的目光望进雨里,轻轻叹了口气,愁意化成雾融进烟里,变的更浓。
——
穆卫影连着几日被九儿拒之门外,以为九儿是踏青那日就受了风寒,再加上被撞破是叶兮容的事,才不愿意见他。
想着之前让人重做的琵琶已经做好,今天正好借着送琵琶的由头又过来。可他前脚刚到玉鞍楼,就被夏颜告知九儿被秦涯请去了。
他猜是秦涯知道了之前的事,心里一紧。
他把琵琶递给随性的下人,自己翻身上马,扯过缰绳,踏着一地雨花,朝秦府方向赶。
一到秦府正门,就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缓缓下了马车,下人手里的油纸伞撑开一片天,遮住那人俊美的侧颜。
怎么这会儿不知道放聪明点,再跑一次啊。
他剑眉微皱,有些赌气地想,手里的马鞭扬起,抽在积了水的青石街面上,清脆的声响随着水花溅开,他高呼:“叶兮容!”
他第一次喊这个名字,有些生疏,以至于喊得很急,怕被名字的主人听出任何的不对劲。
伞下的人抬眸看向他,凤眼里不曾惊讶,反而嘴角微微勾起,轻笑,像抓不住的春风融进雨里,缥缈化了无形,却只一眼,他便收回目光,脚下的步子未停,迈进府里。
他的心神恍惚了一瞬,勒马跃下,目光扫过堂内,秦溪站在秦涯身后望向他。
难道是秦溪要见九儿?
那就更加不必让九儿去了。
他下马奔向九儿,抓住他的手,九儿不惊不恼地转过身,平淡地看着他,眼里谦逊相敬的底下埋着些许怨气,穆卫影还来不及开口,身后的胭雪便攀上来,说:“王爷这是做什么?是怕丞相府会吃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