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这个人比较注重隐私,也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能与他往来密切的人并不多。唯有狄焱是个特例。
因此在决心不管公司的事情以及发完邮件之后就再有没有相关人等能够打扰到他。
不听不看,并不是介意,或者怕被别人一两句劝扰乱了想法和决心,只是他不需要再去渴求或是在意,他有了新的目标,有了爱的人,有了真正值得他注视的对象,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是黎管家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对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规划安排。
也许从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他一手打开的市场,他前半生的努力。
凌钰开车回了狄焱那儿,把车交到他手上,神思不属地交谈了几句便推说身体不适直接上了楼。
手机里关于盛寰股市大跌的信息他前几天就已经在搜索了,刚开始觉得很自由,甚至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平静过后他又觉得难过,他刚接手盛寰的时候,盛寰不过跟他一样是他爸的弃子。
那几年地产不景气,凌家也已经赚够了钱开始转行做投资,而盛寰作为一个日渐薄暮的产业是暂时给家里的继承人当作练手的工具。
凌天明对凌钰有期待这并不假,只是这个期待并没有那么无可替代,而且他正值壮年,没那么急着要人接班。
后来盛寰在凌钰手上起死回生了,重新成能为凌家带来大量收益的流水源才被凌天明另眼相看。凌钰则成了盛寰的总裁,作为凌家不可动摇的继承人一直到他反抗为止。
但如今凌钰撒手不管,凌天明就被迫重新担起这一块责任。他这几年也都主要在管投资经营,在实业管理这方面早已生疏,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大刀阔斧直接舍弃,还不至于因为没有了凌钰而出大问题,这是他的骄傲。
这个决定于凌家影响并不会很大,相反及时止损,改头换面,不需要再承担风险。
内部消息一经传出,员工人心惶惶,投资者、合作伙伴也是大为震惊。本来对于凌钰突然离职这件事所有人都有不满,之后又来了一个啥事儿不懂只知道摆威风的凌优,整个盛寰早就危机重重。
黎管家的儿子也在盛寰当职,都是等着失业被炒鱿鱼或者兼并到其他公司产业的一批人。
其实老板做这个决定无可厚非,长痛不如短痛,趁着还没走下坡路直接砍掉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不怎么道德,失了民心。
凌天明决策做多了听不进人言,无奈之下黎管家只得来找凌钰。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是公司没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他知道凌钰在盛寰上花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可能忍心弃之不顾。
碰巧狄焱最近在备战,活儿也不是很多,做得差不多就关了店门。
平时他还会在工作室改会儿稿子,或者拿模具练练手,今天也是瞧出了凌钰的不开心,于是直接上了楼。
凌钰最近挺懒,不出门的时候就待房间里看看书做做投资在戳一戳他那些毛毡小玩意儿,有什么想看的艺术展就自个儿开车出去逛一圈顺便带回来狄焱要做饭的食材,生活自由惬意不差钱。
有时候狄焱看着他的悠闲样儿都眼馋。
一开门就见他坐客厅里拈着绒毛愣愣发呆。
狄焱走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回了收纳篮,问道:“今天怎么回事儿?车借了我不乐意?”
“怎么会?”凌钰笑答,Jing神放松了一些,倚在沙发靠背上,“我还没说我怎么落今天这地步了呢,你不好奇吗?”
狄焱挑挑眉:“这样不挺好的,乐得轻松。如果你想聊我可以听听。”
凌钰闭了眼,摸上狄焱的手抓住,笑道:“因为你,但也不是全部因为你。”
狄焱不语,反握住他的手。
“你应该看得出我的家庭情况,我爸在外面有个新的家庭,除此之外也许还有,我懒得管。我妈她也长居国外,跟我除了逢年过节联系联系之外没有其他往来。我小时候哭过闹过恨过,后来长大了也就习惯了。”
“我曾抱过幻想,是不是我更优秀我的家庭就会像别人家一样完整。不过是自欺欺人,其实我留守的地方早已经被人舍弃,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人回来。”
他睁开眼朝狄焱笑了一下,“但是我现在有你了,其他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你放不下盛寰,放不下你日日夜夜的耗费的心血和Jing力。凌钰,盛寰是你的盛寰,你不用替别人做嫁衣,你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你的父母将你带到了这个世上来,却不能束缚你前进,只要你愿意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狄焱顿了顿,“比起你我的家庭还算不错,父母恩爱,生活过得还不错。不过我大三的时候刚搬出去住,他俩不小心被渣土车给撞翻了,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瞧我现在过得不也挺自在的,人呐不给自己找点烦恼就不舒坦,一旦想通了其实都没什么。”
狄焱有些感叹,可再多的伤感早用光了像在叙述另一个人的事情一样,大概他与他爹妈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