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谷被人抱了一晚。
醒来的时候身侧却是空着的,浴室是空的,家里也是空的。门外的杂草被浇了一夜,更荒凉了,像他冷下去的心。
很快化为说不明白的情绪,宣泄在他用毛巾揉搓脸颊的力道中。
只是起床气罢了。
陶谷这么说服自己,但鼻子还是酸酸的。他拉开冰箱,发现昨天并没有往日的剩菜,只把阿姨炒完没多久的菜端上桌,舀了两口米饭。
门铃忽然响了。
快递吗?王阿姨吗?还是舅舅?
青年没Jing打采踩着拖鞋的模样落尽宋雅眼里。后者背着黑色书包,额上敷着层薄汗,气喘吁吁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狼狈。
他酝酿到嘴边的话在和陶谷对视的那瞬忘干净,“怎么了?”
陶谷逃开人探寻的视线,垂眼盯着自己鞋尖,为前几分钟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想感到小心眼。
“没睡好吗,眼睛怎么红了。”宋雅蹲下,掌面落在人肩上。
“不是。”陶谷退后几步,“你先进来,我冷。”
“好。”
他看着人换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注意到人穿得仍是昨晚那件衣服。客厅的角落,猫猫半睡半醒的晃着尾巴,旁边明显是早上新换的粮。
陶谷明白了一切,“你碰见王阿姨了?”
“没有,我起的很早。”宋雅回答,“但回来的路上桥上堵了,后来骑车回来的。”所以才出了一身汗。
“我醒来之后没见到你,以为你走了。”陶谷慢吞吞道,“你以后如果要出门,得和我说声。”他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更不希望自己家成为宋雅的宾馆。
“好。”
他确认宋雅回应了,才去厨房给人盛了碗米饭。
一如既往的让后辈洗碗,陶谷在边上看着,没心眼儿问了句:“你很喜欢洗碗吗?”
宋雅瞟了眼懒在旁的人,顺着他:“喜欢。”
他越顺着自己,陶谷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之后我们一人一天,我不占你便宜。”
宋雅道:“嗯。”
他被自己的话提醒道:“你……你想住多久?”
宋雅沉默了。这是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关键不在于自身,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重心从右腿移到左腿,偏过身去看陶谷,瞳孔微缩,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
陶谷:?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陶谷感到后背有点儿凉。
宋雅收回视线,自暴自弃道:“一个月。”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也许一切就会好了。
一个月,自然是要回家取点生活用品的。
陶谷看着少年从书包里翻出电脑、课本、铅笔盒堆在自己的书桌上,却没有一件衣物。
“衣服呢?”
“装不下,”宋雅诚实道,“而且不需要。”
陶谷被反堵,年长者的身份让他有点不爽,挑刺道:“贴身穿的那些我可没有多余的。”
宋雅探进包里的手停顿,往日略显散淡的眼勾起,脸上有笑。
“那些我带了,本来也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
陶谷大脑宕机一分钟。脑海里一时间恍过数个片段,有小时候母亲“小谷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的叮嘱,有曾经家庭聚会上他的尿床糗事,有某些个奇妙经历的夜晚和早晨。
然后,他第一次语速这么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舌头在口腔里打架,脑子里也轰的着了片火,烧的他耳朵发烫。
陶谷二十一年的人生经历中才有了真的难为情,他不再站在宋雅边上,跑到床上像鸟类筑巢,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宋雅知道自己逗弄人过分了。
他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推了推人,“我没说什么。”
陶谷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不让人碰到他,声音被被子阻隔的闷闷的:“你们现在这些小朋友,是不是什么都懂?”
宋雅眉毛扬了下,没答。
陶谷仰面过来,故意伸脚去碰他,嘴里念念有词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铁了心要后者承认自己是小朋友。
他脚腕忽然被温暖包裹,被突然而至的力道向后捉了数厘,声音里没了气势,“我错了,你别这样。”
“我是小朋友。”掌面从缺口探进去,顺着腿往上到腰腹,示威似地捏了两把,“但我什么都不懂,哥哥教我好不好?”
被人贴着地肌肤黏着丝丝缕缕反常的热度,陶谷更受不了宋雅示弱的称呼。
“你放我出去。”两肢被禁锢,身上还叠着棉被,陶谷挣扎道。
青年的圆领上衣被揉的皱巴巴,露出一节雪白纤细的脖颈,乌黑柔软的头发凌乱,无端的让人想和他亲昵。
“抱一会儿。”
宋雅忽然凑上来,鼻尖抵着他的下巴,头发蹭的陶谷觉得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