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月在幽暗的深潭里快速游动,银色的长尾丝带一样摆动着。在这仓惶的逃跑中,一丝久违的雀跃从他的心底涌出。他早已不那么敏感的心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竟变得如少年般轻盈和兴奋。
他与老师和学生们道别,说自己要在这个城市中多待几天,而他的辞职信也早已寄出,这学期的课还没上完,他愧疚的希望他们能原谅自己的不辞而别。
很快就游到了潭水的尽头,他摸索着,感受着水流的动向,在茂密的水草中找到了那个被巨石遮挡的洞xue。
他大喜过望,缩着身子钻了进去,在蜿蜒曲折的隧道中穿行。一些锋利的石壁划在他的身上,让感他到疼痛,但心底的激动却让这些显得不值一提。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隧道变得宽阔了一些,再游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他进入了一汪更大的湖中。
银蛟欢快的转了个圈,尾巴尖掀起一道水柱,将路过的小鱼卷得晕头转向。
几十公里之外的天空中,一条巨大的青龙正与两只火红的凤凰缠斗着。青龙被啄破了脑袋,两一双龙目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嘴一张,发出震天的龙yin,随之万丈惊雷接连不断。
巨响过后,乌云遮天蔽日。本是晴朗的天空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
宵月一刻不停的向北方前进,本来他打算去南方,因为那里的山川林立河流众多,非常适合躲藏。可是他们来到的这个城市在北边,如果向南的话便会经过原地,自投罗网。
没关系,他想。北境也有一处巨大的山脉,那里灵气充裕,曾孕育过许多修炼得道的灵兽。藏在那连绵的山峦中就很难被找到,说不定可以一直躲到最后。
如果自己能在那里回归天地……
宵月目光炯炯,一口气穿行了三四片湖泊,最后顺着河流来到了山下。
他潜入一户村民家偷走了晾在外面的衣服,然后藏进一辆往北开的卡车中,这才松了口气,在颠簸中晕晕乎乎的眯了一觉。
卡车停在了海边,宵月溜下车,蹲在礁石上伸手摸了摸汹涌的海水,一咬牙跳了进去。
蛟不喜欢海水,长时间泡在里面会让他们呼吸困难,皮肤灼痛,龙和鲛人似乎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他全速前进,从天黑一直游到破晓。在一座小岛边还遇到了几只在月光下歌唱的鲛人。
鱼尾发出与他相似的银色光芒。
他们发现了他,便好奇的围着他游,去摸他更加细长的蛟尾。
宵月与他们玩了一会便继续赶路。
鲛人们在他的身后用歌声为他引路。
终于在天亮时他看到了海岸,和他预想的一样这里是一条江流的入海口,他不必上岸,只要逆流而上,几天的功夫就可以到达那片山脉。沉重的海水变成了清凉的淡水,将他皮肤上的痒痛抚平。
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他生活的那个城市更低,明明才是秋天,可树上却已经结满了霜。
连续的流动让他感到疲惫,他在一处水流平缓的洞xue中缩着身子睡着了。
他似乎陷入了一个美梦,四周轻飘飘的,像是漂浮在柔软的云朵中,他开心的翻滚着,似乎所有的困惑和压力全都消失不见了。
可突然之间,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黑色的火焰取代了白色的云朵,柔软的包围变成了疼痛的灼烧。
宵月惊恐的看着那个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巨大身影,还是如那日一样,浑身布满着燃烧的疤痕。他慌乱的想要逃跑,可那比他大腿还要粗壮的小臂轻而易举的将他抓着举了起来。
“……放开我,你是谁?好疼。”
宵月挣扎着看清了那人藏在黑色长发中的脸。
那是一张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黑龙重渊。
“重……重渊?”
他瞳孔颤动,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
曾经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上赫然是一道突兀狰狞的疤痕,从左边的眼下直接划过鼻梁延伸到右脸。皮肤凹凸不平,边缘向外展开,像是雷劈留下的痕迹。
脖颈以下就更加可怕了,壮硕坚硬的肌rou上遍布伤疤,黑色的火焰就从中跳跃着冒出,在旁边还隐约能看到过往已经愈合的疤痕,交织在一起,竟没有一块光滑的好rou。
“……是你吗,重渊?”
这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条沉稳高贵的黑龙了。
银蛟看着对方深邃的眼睛,在恐惧的同时,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了一种难以诉说的哀伤,一种对于久别后物是人非的怅然。
“宵月……” 黑龙口嘴中吐出一股深厚沉重的龙息。
他不知缘何变得如此高大,高到连宵月双脚离地很远才能与他平视。
凌厉的眉头突然皱起,黑龙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然后伤疤里燃烧着的滚滚黑焰就突然消散了。宵月被抱入一个宽阔炙热的怀抱中。
“抓到你了,宵月。”
这几个字重新唤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