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殿,是皇后做主给思齐殿起的新名字。如今的凤鸣殿,一扫先皇后在位时的稳重、文雅之气,被苏秀秀指挥装饰得珠围翠绕,雕栏画栋,极尽奢华。
虽如今厉久和妃嫔不多,暂无后宫争宠之忧,但自新皇继位以来,帝后之间便多少生了嫌隙。每月初十,宫规有载,是皇上理应摆驾皇后居所之日,此举本是为了确保皇后在六宫之中的稳固地位,如今反倒成了例行公事,厉久和无心,苏秀秀亦无意,不免尴尬。
在公公吆喝圣驾摆到的声音中,苏秀秀屏退正在他耳边回报筱宛居事宜的小太监,没好脸色地站起身来,冲正朝她走来的皇帝行礼:“陛下。”
“起来吧。”厉久和也不伸手去扶她,径直走向一旁坐下,接过宫女立刻奉上的热茶,喝了起来。
苏秀秀神色冷淡,挥手让一众下人全部退下,自己坐到厉久和对面,缓缓道:“今日,唐王爷又与明昭仪共对了一整日,还邀明昭仪入了临月殿内,逗留足有几个时辰。”
“那又如何?”厉久和无甚所谓答道,“他们二人的旧情,宫里还有人不晓得吗?”
“陛下既知他们素有情愫,还容忍此二人亲密相对,不觉得有些不妥吗?”苏秀秀又问。
“这你就不懂了,正正是因为他们有旧情,但不管那旧情有多炙热如火,有朕一日在,他们就一日都得以叔嫂相称,只能期待着朕大发慈悲,”厉久和扫了她一眼,“这,便叫做君威。”
“陛下恩威并施,这是我们都知道之事,只是臣妾身为六宫之首,自然需要维护后宫秩序。他们二人来往过密,有伤风败俗之嫌,臣妾不能坐视不理。”苏秀秀的话中虽措辞严谨,毫无僭越,话音却越来越带上了讥讽之意,“若是长久这般,恐怕会免不了流言蜚语,更何况,明昭仪腹中还怀有龙胎……再这么下去,即便真是龙胎,也没有人会信了。”
厉久和沉默片刻,挑眉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只是对陛下将心比心,替大羽厉家的血脉着想罢了。”苏秀秀稍作躬身,话语中意有所指。
“你是怀疑在龙种?朕做过什么,朕自己能不知道?”
“陛下做过,他人亦有可能做过,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别人,是陛下胞弟的竹马伴读,和先皇的小相爷,大名鼎鼎的上官明啊。”苏秀秀语气轻蔑,几乎冷笑起来。
“你也不知道算算月份,他怀上这孩子的时候,正是朕登基不久,刚刚将他册封之时。长安受封王爷当日,就即刻启程往他的封地去了,一直到发现上官明怀孕那日才回宫,哪来的功夫跟朕的昭仪偷情?”厉久和将话说得凿凿有据,苏秀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不再反驳。
厉久和叹了口气,又道:“朕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不过是因为朕与他人有了骨rou,皇后委屈了。朕不是已经将贤儿封为太子了吗?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莫非,在皇后心中,还是没有把贤儿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怎么可能?臣妾对贤儿的一番母爱,陛下难道看不出来吗?”苏秀秀不满反问。
“朕当然看得出来,就是看出来了,才不明白你现在还在纠缠些什么。”厉久和烦躁了起来,不顾苏秀秀似是还作想辩解状,尚未坐暖椅子便又起身,拂袖而去,“摆驾飞霜殿!”
在他身后,还跟着尖声喊着的太监,“陛下,今日是初十,这不合礼数呀!”
苏秀秀瞅着龙袍消失得飞快,又气愤又伤心,拾起方才厉久和喝过的茶具,哭喊着一把砸到了地上,“没良心的!”
午后,御花园中,鸟语花香,凉风习习,一片和煦日景。
假山之上,层层叠叠的湖石之间,上官明与厉长安正坐于山腰小亭内,案几上摊放着几件样衣,两双小鞋,全是六尚给未出世的龙裔准备的,送来给上官明过目,让他挑选图样。如今,上官明孕已六月,汪太医对外自然称是五月,照例每日替上官明请脉,确保腹中胎儿在他体内安然无恙,大人亦身强体健,母子平安。
“这么快就选这些花式了,是不是太早了些?”上官明举着两只小巧童鞋,犹豫不决着,“不过不论是儿是女,虎头样式可爱别致,大抵都是一样的罢了。长安哥哥,你觉得呢?”
他看向一旁品着茶的厉长安,后者嘴角带笑,将他手捧鞋子的模样尽收眼内,只看着上官明的面容,根本不关心给孩子的衣饰,“若是问我,我自然喜爱明儿素常的打扮了,天青苍竹,月白莲荷,桃梨相间,最好不过了。”
“这哪是给孩子的打扮?”上官明笑着白他一眼,将鞋子放下,又给他添了茶,“若你无心挑选衣饰花纹,那便来替我挑点儿别的吧。”
厉长安好奇问道:“还要挑什么?”
上官明的视线略过白玉柱子,望向规矩立在庭外候着的绣冬,“给绣冬挑个夫婿。当今朝中,可有哪位年轻有为又未有婚配的大人,你觉得合适的?官职不需要过高,最好也别与那几个世家门阀牵连太深的,但必须是个正人君子,绝不可三心二意,始乱终弃。”
厉长安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