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村子极大减少了巡逻的次数,不仅因为天气恶劣,而且围墙、道路都被冻起来了,滑溜溜的,除非有人运来大型机器去拆、去撞,否则很难弄出缺口。灰雪的天气来了几次,广播里的本地预报倒是挺准,眼看就要结束了,风却一天比一天大,哪怕气温已经不那么低。
由于大风,天空反而比之前清澈不少,不再是压抑的深灰或者白,雪也薄了,但人出门的话依然寸步难行。即便是猎犬,也十分厌恶这些不着边际的风,只在屋里溜达,如果往外稍稍探个脑袋,就会立即被吹乱头毛,让张佑梳理很久也弄不齐整。
村里不少人都结伴住在了一起,当然,不同家庭在同一屋檐下,总会有些矛盾,但总归没有闹出大事,村长便不多管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该过年了,按这边的风俗,再难也得做好大rou大菜,好好犒劳辛苦了一年的自己和家人。因此家里养了牲畜第一时间就挑好哪头可以充当年菜,在孩子高兴的叫喊声里,将猪或者鸡鸭杀了。这时候大家倒不嫌冷了,杀完牲畜,地上被弄得腌臜了,就和着雪一同打扫出去,又是干干净净的。
从前张佑不懂得要怎么动刀子才利落,哪怕是过年,也仅仅上超市或者菜市场买处理好的rou,回来洗一洗,焯过水就能烹饪了。现在不行,他磨了磨菜刀,在猎犬的陪伴下,从鸡圈中提拉出一只上年纪、不怎么下蛋的母鸡。
或许是猎犬自身的威慑力太强,母鸡几乎不敢挣扎,只在张佑割它脖子的时候才抖了抖。鸡血是好东西,张佑没有浪费,全部攒到碗里,赶紧又加了些盐水,鸡血很快就凝固成人们平日熟知的模样。没时间多看,张佑又立马给鸡拔毛、掏出内脏,接着全部清洗干净,把鸡杂和切块的鸡rou分开放好。因为天冷,所以鸡rou不需要特意保鲜,放在通风的地方一会,就像在冰箱里待过似的,微微冻硬了。
除了鸡rou,其他也不能少,张佑把家里的腊rou、干菜、蘑菇等都拿了一些出来,太久没这么做一桌大菜,他觉得累,但心里是快活的。猎犬蹲在脚边呜呜叫,似乎感到有些难过,帮不上忙,被张佑随手揉了揉后脑勺:“没关系,平时你做很多事情了,和你比较,我才没用呢。”
“呜呜……”
一人一狗从过年前两三天就开始忙活,一直到除夕当晚,张佑端上最后一道炖rou,看着餐桌满满当当的,才感到有那么一丝年味。说实话,环境限制了他的发挥,没有足够的材料和调料,又怕做出来会凉得快,所以张佑挑选的都是炖、煮之类连汤带水的菜式,这样在屋里还能继续保温,入口的时候还很舒服。
屋外还在下雪,风也大,打得门窗啪啪作响,不过张佑提前检查过了,都是牢固的,所以没有太担心。他调了调广播,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机器本身的问题,过了点才听到清晰的声音,春晚已经播完几个节目了。换作那些家里有电视的人,这时候看着画面会更有感觉,但张佑觉得没区别,本就是为了一个气氛,听着笑声、掌声,以及主持人那腔调,心里才会真正认同这是过年了。
猎犬没有这些情绪,对它来说,这无非就是菜肴丰盛些的一天,放开肚皮吃喝,满意后就慢慢踱到主人身边打盹。每次张佑有什么动静,它就抖抖耳朵,仿佛在听,但脑袋还是枕在原位没有动弹。
“剩了好多菜。”张佑长舒了一口气,随便将不串味的东西都倒一锅里,往后几天只要煮沸就能吃,省了不少功夫。
广播的声音还没停,或许为了迎合天南地北守岁的习惯,晚会刚结束又立刻续上歌曲,不使大家的除夕夜太过冷清。张佑想起了自己的nainai和父亲,记忆已经不怎么清晰了,可两人的面孔还很熟悉,和善又温暖,那是血脉相连的亲密……
新一年到来,张佑睡得晚,却意外起得很早,外面雪停了,风也似乎知晓人们的心意,不那么猛烈。孩子们终于求得出门的机会,在家长的关注下乱跑、胡闹,一不小心摔了就满脸雪花爬起来,哈哈大笑。大人们则在相互道着“新年好”,各自的苦涩都埋在心底,仿佛在这时候只有欢乐。
被这氛围感染,猎犬也活跃了起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跑动的痕迹。有些大胆的孩子询问可不可以摸它,张佑允许了,猎犬才放松警惕,过去陪孩子们玩耍。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在寒冬中感冒或发烧了,基本上是小孩,所幸问题不大,养几天就恢复过来。说实话,这时候还活着的人,体质都很不错,即便是年纪很轻的孩子——末世带来的变异是多方面的,反映在动物身上,是一些种群从未有过的孤雌生殖现象,但这样生出的幼崽会比正常情况的要虚弱;反映到人类身上,是高孕育率、高流产率和高夭折率,很多人的后代来得快,走得也快,甚至带走了孕育它们的母体,只有少部分活下来的孩子获得了更强的适应力。有人认为这是不幸,也有人觉得是一种自然筛选,众口不一,但所有人心里都有着共同的念头,那便是“活下去就好”。
而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叫喊,原来是一户人烧柴火取暖,窗户关得小,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幸好有个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