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云抓住水筝的头发,但没有拉扯,只是手指在头发上绕了几绕,然后凑近她的耳朵边,说道:「我说过,你的训练从今天开始,水筝。」
没有,水筝当然没有,所以她不说话,可狄飞云那种无所不知的态度让她难以忍受。在一番短暂的考虑后,水筝得出一个残酷的结论一一除了赞同狄飞云所提出的生存战术外,她别无选择。她应该高兴,这个人至少有生存战术。
狄飞云领着水筝往回走,说道:「我们需要处理基本的问题:食物、水、安全。」
「该怎么做?」她问。
水筝不知道他所说的训练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喜欢,所以选择忽略。然而,他一提到救命和代价,水筝立刻想起昨天的惨烈,心中一阵剧痛。她抛开矜持和骄傲,黯然道:「好吧,可我要埋了我父亲……还有其他人。」
飞云就看不见她。水筝笨手笨脚摸着内裤脱下来再穿上,戴着手铐太不方便。虽然才一夜,手铐下的皮肤已经被磨出很明显的红色印记。
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
说她天真好了,可水筝期望狄飞云在帮她掩埋那么多尸骨后,会唤醒些起码的人性。一想到之后还得过着被他囚禁的日子,水筝喉咙哽咽,泪水溢满双眶,但她硬生生眨了眨眼睛忍回去。水筝不要当受害者,她会逃离。等时机成熟时,狄飞云会为他对待水筝的方式付出代价。
水筝又饿又渴又疲倦,但她做得再慢也不让自己停下来。狄飞云用简洁的命令指挥行动,声音里既没有感情,也没有声调变化。水筝机械地服从,搞得两个人就像机器人。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将几个人入土为安。
水筝没说什么,这条裤子在岛上毫无用处。狄飞云来到她面前,拿着带子在水筝手腕上绕了一圈,虽然没有手铐那么紧,但也几乎没有活动空间。
他这人说话毫不拐弯、直来直去。水筝只能照他说的做,她打不过狄飞云,不是现在。
水筝不与他多做交谈,看着狄飞云将剩下的几具尸体推入海中。
「醒了,手放在你面前。」狄飞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狄飞云道:「我要把我们的食物和水收集起来,你会像个好孩子一样躺在这里。对吧!」
这句话像给水筝一记耳光,她抬起眼睛,嘴角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那是我父亲,我爱他。」
「你要明白的第一件事儿,」狄飞云的口气很耐心,像老师在教导小学生,「你再也不能对我出言不敬,否则就要受到惩罚。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现在,如果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水筝的名字,提醒她无处可逃。
「我他妈的能去哪儿?」水筝吼他一句。
「推入海中是最简单的办法。」狄飞云生硬地回应。
狄飞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比手铐更有效,以后就用这个!」
「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会用布条代替。」狄飞云点头答道。
狄飞云当然知道这种手铐只是临时束缚行动的工具,让水筝惊讶的是,这次狄飞云的言语里收起了恶意。不过,水筝确实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尤其' 安定' 这个词儿,更是讽刺。
她揉揉手腕,缓解皮肤上的疼痛和灼烧。没有现成的铲子,水筝设法从飞机残骸找到些可以用来挖土的工具。昨夜的涨潮将飞机残骸又冲刷一遍,他们只设法抬出四个人——她父亲,陆致天、刘哲平以及主驾。唯一不确定的是陪狄飞云上飞机的狱警,水筝问起他,狄飞云没有说话,将狱警也抬了出来。
哦,他的重点是生存,水筝也是。可想到和这个残忍的囚犯一起生存,她就暗暗叫苦。
水筝一阵眩晕,以后?狄飞云竟然还想铐住她!
狄飞云的嘴角翘起,「还有我救了你的命,你得偿还代价……你的训练。」
最后,水筝在浅浅的坟坑上堆了些礁石。做完这一切,水筝已经非常虚弱。昨夜睡眠本来就少,今天又耗费大量体力,她早就筋疲力尽,只靠肾上腺素支撑着跑来跑去。可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失去亲人、陷入绝境的痛苦。水筝生无可恋,扑通一声趴在新填的泥土上放声大哭,终于撑不下去陷入晕厥。
狄飞云看到水筝眼里的难色,不满地问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狄飞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水筝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由于脱水和缺乏食物,水筝的思想已经变得模糊和混乱。他按下侧面的按钮,刀片弹开,再将水筝破烂裤子从地板上提起来,一点点割成布条。
水筝走到他身边,抱怨道:「这手铐太糟糕了,本就不该是长期使用的东西。」
让水筝意外的是狄飞云没再多言,而是拿出钥匙,解开水筝的手铐。水筝闭上嘴,却没有停止思考。狄飞云的眼睛冷酷无情,充满洞察力。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能如此淡定面对死亡。水筝知道适应环境的重要性,但到不了他的程度。这不是依靠意志力能驱逐、能忘怀的事情,水筝只要一想到失去的亲人就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