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蕴看着不远处的寿呤,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也不说话了,像是动了气,寿呤先一步熬不住,阑序趋步过去,在他耳边道:“那小宫人说迎柳院那位昨夜烧了一整晚,求王上救救他。”
庞蕴拿手指轻点着寿呤:“你可知拦驾可是死罪。”
“王上饶命,如果有法子奴断然不会惊扰王上,”寿呤颤抖着扇了自己几巴掌,声泪俱下,“公子昨夜烧得快不行了,奴想让太医替公子诊治,可没有人理会我们,公子都快烧糊涂了都在念在王上,奴看不下去了。”
庞蕴似乎很意外,甚至扭头看了看阑序。
阑序嘴角抽搐,低声对庞蕴道:“昨夜厨房到迎柳院的酱肘子可一点没剩。”
庞蕴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嗯”了一声,接着道:“看看去吧。”
萧鉴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红得发烫。
庞蕴拿着一方帕子捂住口鼻,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他挑高一侧眉毛,询问一旁的太医:“烧成这个模样,怕是救不活了吧。”
萧鉴只觉得受辱,却不能发作。
太医低头:“下官愚钝,这……能且能治。”
庞蕴点头:“看来你命不该绝,罢了,开药去吧。”
阑序带着人出去,待门一被关上,原本躺着的人就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脸上不悦的模样,也好看得紧,庞蕴贪看了两眼。
“庞蕴,你就是想让我死是不是。”
庞蕴扶着椅子把手看着他:“你这一口一个死,可孤一来,你这恶疾就好了一大半。”
萧鉴大着胆子直视他:“我就想见见你。”
庞蕴很淡地笑,可拖了他那张脸,这换个人跟他说话,怕已经见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你见我做什么?”
萧鉴说:“我不懂你怎么就不认我,可我能证明我就是萧鉴。”
话说着,他极快速地瞥了庞蕴一眼,那人站在不远处暗影里,看不清全脸,只看见身上绚丽的金丝线龙纹。
那正是令人心惊rou跳的皇权。
可庞蕴对他没有一点架子,萧鉴也一点惧怕的意思。
“你初到燕国那年,我送过一只黑尾翠羽的鹦鹉给你,可是被如今的燕国国君,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殿下踩死了,所以你很讨厌他,我姑姑是那时的皇后,父亲又正得宠,所以我能自由出入你的住处。”
“你的膝盖上有旧伤,是从前和我一起跌下台阶磕伤的。”
当时的庞蕴是一个被送进燕国深宫无关紧要的牺牲品,那时候谁都不知道那个小少年会成为后来的尤蚩之主。
庞蕴脑子里果然浮现出一只红嘴脚上缠着红线的尖嘴鸟,被个雀跃的孩童送到他的手边,下一刻却被一双红底蓝靴踩在脚下蹂躏,随即他眼神一暗。
“你那时候就喜欢把我堵到墙角,捏我的脸,逗我,就像逗一只软乎乎的小狗。”
萧鉴还小的时候便生得脸圆,身上也圆,生得很好看。
庞蕴想,真正的萧鉴大约喜欢彩色的鸟,喜欢排场,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可能还喜欢走马斗鸡,吃喝享乐。
庞蕴站着一边默默地看着他,萧鉴觉得自己越说他越冰冷又不近人情。
“这些事……”庞蕴走过来,“你从哪里听来的。”
萧鉴:“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就是……”
庞蕴冷笑一声,一股能杀意仿佛要穿过皮rou透出来:“我是该相信那具尸体,还是该信你一面之词。”
萧鉴眉心一跳,捂着脖子往后退。
“唔……”
庞蕴猛然用刚才那方帕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想跑?”
?“能跑到哪里去?”
?庞蕴的拇指划过他的腕骨,挑起一边的眉:“孤初到燕国时,所有人都看不上孤,在燕国人眼里,尤蚩人尚未开化,骄纵蛮横,不能以世俗礼教看待……孤还记得第一日夜宴里燕国给我们端上的是一块生rou,生啖人rou这样的耻辱孤一辈子都不会忘,孤讨厌燕国人,你既然说你是萧鉴,那孤只有明日送你上路了,因为萧鉴是孤最讨厌的燕国人。”
萧鉴睁大眼睛,挣脱开了庞蕴,眼中有一瞬的迷茫。
“可你……说过无论我做过什么都会原谅我的。”
“你过去难道都是骗我的……”
“小奴隶,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他伤了我,或许过去还有点情意,可孤怎么可能还留他活口,孤现在能跟你说话,是因为你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来历不明,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进到这宫里来。”
萧鉴眼睛通红地看着毫无波澜的庞蕴,那眼神里藏着委屈和迷惘。
他以为自己只要肯回来,腻歪歪地跟庞蕴说些体己话,他就算一时不屑听,等了一阵,自己先服软,他总是会原谅自己的。
可怎么会如此。
庞蕴觉得自己跟这小奴隶说得够多了:“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只要乖乖答了,孤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