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史籍很全,还有人专门给薛远写了传记,都能在网上查到。
我胡乱抓了一些史实考他,他对答如流,甚至加以补充,场面顿时像某种历史主题的快问快答环节,只可惜答出满分也没有奖励。
“要不我给你打两套拳吧。”他站了起来,试图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身份。
“呃,不必。”我已经信了七八分了,目前处于世界观崩塌又重塑的阶段。
眼前这个长发白衣的青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深邃漆黑的双眼注视着我,言谈举止无一不显露出他并非此世人。
千年前的那位将军,好像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已经将网页内容匆匆浏览过一遍,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挺高,少年英雄,国之栋梁,如今的边境线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只可惜英年早逝。
他死得很有传奇色彩,很浪漫,民间传说他是武曲星下凡,因此成就一番事业后,就趁着夜色迎着江水,脚踩云梯踏星逐月,回天上去了。
我想,这死到千年后的浴缸里,也没有很浪漫吧。
而我呢,把这位远道而来的英雄一巴掌打晕,还绑了起来,某种意义上也算不世之功了,那些被他收拾的蛮夷听了都要鼓掌落泪。
我在混乱中感到一丝抱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薛……将军?”
“怎么?”
“欢迎来到新世界。”我努力扯出一个友善的笑。
认识新世界从我这小破房开始。
他头发和衣服都还chao着,我看不下去,提议道:“要不你先洗个澡?”
带他来到刚刚的浴室,那扳手还躺在地上,我假装没看到,踢到一边,去检查那个事情源头的浴缸。
它现在看起来是个普通又正常的浴缸了,里面的水已经放干,我一伸手就能摸到底,仔仔细细地到处摸一遍,也没找到什么虫洞或者异次元入口。
我心念电转,抬头确认:“你多大岁数了?”
“二十三。”他一边打量着浴室一边回答。
……他大概回不去了,史书上他就活到二十三。
我一一介绍马桶水龙头花洒沐浴露等等事物,又给他普及用电用水安全知识,他认真地点头,表情始终很淡定,不愧是处乱不惊的大将军。
确保他不会洗出危险之后我把浴室让给他,出去给他找换洗衣物。
刚刚站到我身边时就能看出,他比我高而且壮,只能拿之前买大了码的短袖衫和裤衩给他,和换下来的长袍相比,对他这个古代人而言可能相当于裸奔,但是没办法,要他接受的还多着。
他接受良好,穿着这一身出来了,只能说衣装靠人,地摊货都被他穿出高级感,宽肩长腿一览无余,长而黑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我怀揣着一种深重的历史使命感,决定帮他吹头发。吹风机响起时,他惊得退后一步,搞得好像我要刺杀他,但没过多久就习惯了,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吧。”
于是我松开捧了一手的长发,趁着这个时间去冲了个澡,接着去了厨房。两把挂面沐浴着他好奇的目光下了锅,这还是我头一次做双人份的夜宵。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他拿着筷子跟我一道坐下来,很真诚地望着我,原本有些凌厉的眉眼轮廓隔着雾气显出几分柔和。
“多谢。”他的语气很诚恳。
“不客气。”我笑了笑。
招待历史名人,还这样面对面说话,要是个历史学家或者研究穿越的,可能已经激动得撅过去了。然而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受他影响,现在也比较淡定。
“我叫何还。”我突然想起还没自我介绍,“‘归还’的还,如今人们已经不取字了。”
他低声念了一遍:“何还。”又对我说:“你往后直接叫我薛远吧。”
我应了一声。
他低头吃面,才动了两口又抬头看我。
难道现代食物不合口味?我正这样想,他忽然出声问道:“你从前没听说过我?”
我险些被面汤呛到。他不认得手机,但应该看出了我方才问的那些都是临时抱佛脚。
些许尴尬中,我诚实回答:“我的历史学得很差。”尤其高中分班之后,文科知识基本上一键清空,记得的古代人物实在不多。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一大碗面很快见底,他还夸赞说好吃。我被夸得心虚,这清汤白水的能好吃到哪里去,明天做个四菜一汤吧。他突然穿到这里,无依无靠的,很显然我得肩负起这个提供食宿的责任。
胃里温暖之后愈发松懈,困意随之而来,客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我叮嘱他有事喊我,随即打着哈欠倒在自己床上,结束了这波澜壮阔的一夜。
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家里有别人,我睡得不太安稳,很早就醒了,走出卧室一看,薛远比我醒得还早,我怀疑他根本没睡。
此时他正站在阳台的窗边,极目远望,其实也望不了多远,老旧的居民楼一栋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