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老周把两人酒杯满上,“也行,今年过年就在我这儿过,嫂子给你做好吃的,你嫂子手艺你知道的。”忽然想起什么,他说,“诶,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过两年都三十了,该找对象了。年后放假,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你去相一相?”
老周拿着瓶沙洲优黄从厨房出来,见顾启松站在窗口发呆,疑惑地问:“干嘛呢?搁那儿吹冷风。”
顾启松就不配。
顾启松单手撑伞,另一只手夹着烟,一路迈着长腿踏着厚实的积雪走回去,路上还零星地遇到了一些人。
顾启松拎了把椅子走过来,“嗯,我毕竟是个外人,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回去他们一家还挺和谐的,我一回去,二叔总要跟婶子吵上两句。啧……年货我给他们寄回去就行了。”
顾启松给老周添酒,“不提这事儿,咱们喝酒。”
只有顾启松行之单影,甚是凄凉。
老周踢踢他,“嘿,说真的,咋回事儿啊?这么多年了一点动向都没有,是不是心里头有人啊?跟哥说说呢。”
顾启松租的房子离老周家不算很远,走回去十几二十分钟。老周本来要送他,顾启松说他想散散步,坚持走回去,老周就没跟他客套。
老周期待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没下文,又说,“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你想回来的话,一句话的事儿,我这儿随时欢迎。”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是个gay。天!那简直晴天霹雳。
那次之后,顾启松就没再见到过顾宁。可能是因为年底,所有人都忙碌起来,连张鸣渺这样的纨绔大少都不能幸免,连攒局儿的时间都少了。
这辈子,原本找一个平凡但善良的女孩一起生活,勉强可能。可偏偏他是个同性恋,是在自己所处生长环境里连说都不敢说出来的‘异类’。
作为一个上完初中便放弃学业,生活在一个看似热闹实则封闭的小镇上的少年人,他有一天能攒够钱买套房,过上小康生活,就不错了。
“好,我想想。”
什么都聊,没个重点。
顾启松一口闷掉半杯黄酒,呼出口酒气,摇摇头,“不用了。”
最初,他不知道gay是个什么概念,只隐隐觉得自己和身边那些会因意淫女人而梦遗的青春期小伙不同,后来他偷偷去网吧查了,才了解一些。网络上,一部分人觉得这是正常的,但大部分人觉得这是病,而且是个高级病。有钱的,追求刺激的,搞艺术的人得的比较多。那些为了生存,在底层摸爬打滚,连喜欢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的人不配得这种病。
顾启松总不能说自己是gay,纯gay.没这必要,说出来两个人以后相处着别扭,反正他这辈子不打算出柜,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儿。他索性点点头,“算是吧,心里有个人。”
哎,他这辈子只怕都得这样了。
老周痛心疾首,“既然不可能,你就放下呀。就你这长相,多招小姑娘喜欢,还怕找不着对象?”
直到送顾启松走出门,老周才忍不住把吃饭时一直想说又没说的话吐露出来,“我觉得吧,现在这岗位不太适合你,虽说薪水高,又轻松,可没什么意义。老总给你个经理助理的职位,出发点是好的,他觉得你踏实,希望能带动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可现在你搁那儿就只是给那二世祖开车,给他安排衣食住行,当保姆呢?实在是埋没人才。还不如之前在我这儿干,能学点东西。你觉得呢?”
这么冷的天,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约会的,挽着搂着,也就不用怕冷。
年了。
顾启松有点尴尬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关上窗户,“暖气吹得有点热。”
上一场雪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顾启松不是不想找对象。相反,他幼年失怙失恃,从小寄人篱下,实在是太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十三四岁,刚刚懂得‘家’是什么概念时他尤其期待,期待自己能快点长大,快点遇到一个人……做梦都在期待。
“确实像个保姆……”顾启松说。
顾启松脑海里显出了顾宁白皙小巧的脸,说:“没啥好说的,人家高贵着呢,估计都不认识我,反正不可能。”
顾启松看着窗外,又在下雪。这是今天冬天的第二场雪,和上次的仓促不同,这次的雪已经渐落渐止地持续了一天。早上起来窗外就是银装素裹,白天停了一阵子,还出了会儿太阳,傍晚又开始下,而且这次来势汹涌,雪花又大又多,手伸出窗去捞一下,能捞一手心的雪水。
那时候,顾启松就意识到,他对未来的那些美好幻想都再也
一顿饭吃到了深夜,周嫂和小女儿蓓蓓呆桌上统共没超过半小时,吃完饭嫂子去辅导蓓蓓写作业了,餐厅全程只有顾启松和老周在天南地北地聊天。
“哦,你嫂子怕冷,不爱通风。我也热,忍忍吧。”老周在餐桌边坐下,“来,蓓蓓作业没写好,咱兄弟俩先喝几杯。你今年真不回老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