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慎快三十了,在这圈子里混得不上不下,一张娃娃脸,长得不算高,胡子体毛也少。
这是他头一回拍同性片,他之所以接下这部片,是因为在他看到剧本的时候,内心深处隐约有一种冲动——他想当一次张晏。
现在他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看剧本,准备试镜,他来得太早了,而跟他演对手戏的家伙还没到,导演只告诉他那人是郑导的儿子。郑导他是知道的,擅长拍悬疑片的大导演,但关于他儿子的事却一点都没有听闻过。
酒店的灯是暖黄色的,打在纸上,模模糊糊的,看久了容易眼花。章慎放下了剧本,刚拿起手机,微信就收到了Milly的消息:结束以后去停车场,新来的助理在那里等你,车牌尾号是290,找不到人再给我打电话。
他回了一句好后,继续拿起剧本,没看多久酒店的门开了,站着一个挺高的年轻人,穿得很斯文,一头卷发,深轮廓,戴黑框眼镜,是那种混血的长相,有着天然的帅气。刘导上前打了个招呼,给其他人介绍:“这是郑冠文郑老师,别看人家年轻面生,其实一直都在国外学习。”
郑冠文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还有很多要学的,还请各位多指教。”看到章慎,伸出手,“章老师,第一次合作多多关照。”
章慎也微笑着回握了,他的手很宽很暖,像他这个人,不失礼貌的热情,他对他印象不错。同时又有点担心,因为没见过他演戏,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好,他要是演得太好了,怕自己接不住,但如果演得不好又怕自己入不了戏。
“那现在先试一试?”陈副导提议,“找找感觉,从徐一洲问张晏那里开始。”
“这么快?”郑冠文有些惊讶,表情懊恼,“台词我还没背好,有点忘了。”
“没事,就试一试,要真忘了你即兴发挥也行,主要想看看你们之间有没有那种感觉。”刘导一挥手,示意摄像准备。
别说是郑冠文,章慎也有点不安,他不喜欢即兴,不喜欢这种不能预料发展的东西。郑冠文可能也没想到刘导这么着急,只好把眼镜摘了,对着刘导说:“可以了。“
“Action!”机器的红光亮了。
郑冠文看着他的脸,说台词:“你是认真的?你真的要这么做?”苦着脸,“你要怎么试都行,但这么做未免对你太不负责了。”
章慎心脏跳得很快,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张晏,他垂下头,等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异常决然:“我不要你负责。”
“你,”他叹了一口气,“真的太任性了。”
“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答应我一次吗?”章慎抬起头,眼睛红了,水蒙蒙的一片,睫毛发抖似的颤,眼泪在眶里转了又转。他演了快十年了,知道该怎么控制眼泪,让它打转,让它掉落。郑冠文没想到他能哭得这么倔,好像张晏有了呼吸,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你这是死缠烂打,作践你自己!你爸要是知道了非得宰了我不可!”郑冠文头痛地呼出一口气。
“你既然知道我是死缠烂打,那为什么非要我做到这么难看的程度你才肯答应?”
郑冠文仿佛一时忘了词,张着嘴,没说出一个字来,突然灵光一闪:“好吧,试一次就试一次,这是你说的,可怪不到我头上。”
章慎困惑地看他,来不及拒绝,他就亲了上来,冲动得像个刚恋爱的毛头小子,又急急地把舌头送出去缠到一起,那股古龙水味绕在鼻间。
他像被亲懵了,傻傻地不知道推开,直到刘导大喊:“Cut!Cut!”
“叫你们即兴发挥也不是这样的即兴啊,”刘导隔开他们两个,对郑冠文说,“你的台词真得好好背才行,你那句‘试一次’是张晏之前说的,你说你背错了就算了,还背成别人的词。”
“不好意思章老师,我的错。”他的态度还挺诚恳,章慎不好意思追究什么,没有推开的人是他。
陈副导吃吃地乐了:“你们还挺有激情,亲了这么久。”
郑冠文的脸更红了,尴尬得不敢看章慎,一直在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在他是郑导的儿子,刘导也不多难为他,让他们去试下一条,比第一条顺利多了。后来又试了三四条,试镜才真正地结束了,临走前刘导还伸手捏了捏章慎的胳膊:“章老师,你这胳膊还挺结实的,这可不行,我要的是那种偏瘦的身材,你要稍微减减了。”
“减到什么程度?”
“再减个二十斤吧,二十斤差不多了。”
一旁的陈副导很好心地提醒道:“一个月后开拍。”
章慎来到停车场,天色已经昏暗了,停车场里一水的黑车,即便告诉了他车牌尾号,也根本找不到他的那位新助理,掏出手机打算给Milly打个电话。
突然身后的车摁了喇叭,吓了他一跳,往旁边走了走,结果那辆别克gl8停在了他身边,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周正的脸,刘海随意地散在额前,眉毛向上挑,大眼睛,还亮,目光直直地照到人的心里去,他笑道:“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