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定宗是坐着马车来的。
按照他的想法,是想跟李寂一起坐马车回城。
结果李寂连看都没看那辆马车一眼,径直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
看得花定宗一愣。
他指着马车,想问又不敢问。
李寂一手牵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瞥了花定宗一眼,淡淡道。
“还磨叽什么呢?”
花定宗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髮颤,汗毛直竖。
碍于对方的赫赫威名,花定宗悻悻地闭上嘴,不敢再多言,但他又不放心让李寂独自骑马,万一人家半路上骑着马跑了怎办?
无奈之下,花定宗只能主动做出退让。
他放弃了宽敞舒适的马车,改为骑马。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营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喊。
“等一下!”
一个小小的人影忽然衝了出来。
花定宗看清来人后,不由得面露喜色,这不是自己那个许久未见的外孙嘛!
他立刻唤了一声洵儿。
然而李洵看也不看他一眼,两隻乌黑的眼睛始终盯着李寂。
“你们是要回天京吗?带我一起去!”
李洵伸开双臂,拦在李寂的马前。
柔婉郡主和月娘紧跟着追了过来,她们试图去拉扯李洵,让他回营帐里待着。
别看李洵年纪小,力气却不小。
两个女人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把李洵拖开。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李洵看着比以前瘦了很多,同时也长高了不少,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上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两隻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死死盯着马背上的成年男人,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
“我要跟你一起去救娘亲!”
娘亲是为了救他,才会被困于宫中,至今都生死不明。
他为此深深地愧疚自责。
他痛恨自己太没用,不仅保护不了娘亲,还连累了娘亲身陷险境。
这些天来他吃不好睡不好,心里难受得不行。
刚才听闻狗皇帝派遣忠安伯前来谈判,李洵知道这是个机会,只要他能跟着忠安伯回京,他就有机会再次见到娘亲。
李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让开。”
李洵:“你要是不带我一起去,我就不走了!”
面对儿子的威胁,李寂连跟他多费口舌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喊了一声望北。
他指了指挡在前面的儿子,沉声道:“把这小子带走,关起来。”
陈望北立刻走上前去:“得罪了,世子爷。”
说完他便一把将李洵拽起来,如同夹货物似的,把人夹在腋下。
李洵拚了命地挣扎:“放我下来!父王,带我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救娘亲出来!不要丢下我!”
说到最后,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此时此刻他被迫明白了一个现实——
他是真的太弱了。
不论是面对已然登基称帝的李琼,还是面对自己的父亲摄政王。
他都是弱势的一方。
平日里他能跟父亲吵吵闹闹,那是因为父亲不想跟他一个小孩计较。
可只要父亲认真起来,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那幼稚的威胁对父亲而言,就如同小孩撒泼耍赖,毫无威胁力可言。
看到父亲骑着马越走越远,李洵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带我一起去!求求你!”
这是他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向自己的父亲示弱。
李寂的脊背僵了下。
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喊哀求声,他忍不住想起了鬼风堡的那一战。
镇国公李燎在那一战腹背受敌,十万大军陷入绝境,最后关头,他想办法引开敌军的注意,让亲卫们找机会带着李寂突出重围。
那时候的李寂才八岁,他哭着哀求父亲不要送自己走。
如今的李洵恰好也是八岁,他也在哭着父亲不要抛下自己。
历史再度重演。
李寂以前很不明白镇国公的做法,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了。
所以他做出了跟镇国公一样的抉择。
他没有回头,决然地离开。
当摄政王和忠安伯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李洵也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不再大喊大叫,但眼泪仍在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燎将人接过来,帮他擦掉眼泪。
“别哭了,你爹不带你一起去,是因为不想让你跟着陷入危险。”
李洵哽咽道:“我知道,我就是……我就是害怕。”
他怕爹娘都回不来。
他怕自己会变成个没人要的臭小孩。
……
两人骑着马直奔天京城而去。
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