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顾惜朝接任大当家的拜香之日。拜过香后亦有酒宴,不仅庆祝新大当家上任,也是戚大哥的送行宴,他退下一身重任,也是时候去忙自己的事了。
仁义堂之中人声鼎沸,碎梦与几位当家一一打过招呼后,随着阮二哥唱词一声,戚少商同顾惜朝一起上前拜香起誓。“我顾惜朝自今日起加入连云寨,当克尽本分,严守寨规,若他日我不忠不信不仁不义,便天打雷劈,千刀万剐。”顾惜朝单膝跪地,将香烛插入香炉,袅袅细烟映在他的眸中,看不出一丝的不坚定。
“同气连枝,义薄云天!”“走走!喝酒去!”堂内欢笑声吵做一团,兄弟们勾肩搭背地出了门,顾惜朝往台下一看,正与碎梦的目光撞在一起。二哥终于得偿所愿,碎梦打心底高兴,他像个孩子一般端来庆祝的酒盏,迫不及待与兄长们再饮庆祝的喜酒。却忽然有人来报,接到了神侯府的飞鹰传书。
“神侯府……我去看看。”碎梦有点错愕,同兄长们打过招呼后忙急匆匆地跑出门去,连云寨地势复杂,一般的信鸽是飞不进来的,而受了训的飞鹰极为认主,非信件主人绝不肯交出。然碎梦一出门,来报的人却说飞鹰不肯停留,已经往鹰巢寨飞去了。
好不容易回了鹰巢寨,读完无情来信后的碎梦心中大骇,朝廷果然看连云寨不顺眼,预起兵讨伐。“不行,这么大的事,必须跟大哥二哥说。”碎梦决心一下,连云车都不肯坐,直接轻功踏上绳索飞一般地下了山。
鹰巢寨离主寨隔了半个山头,碎梦这一来一回再快也耽误了半个多时辰,主寨内人声鼎沸,想来宴席已经开始了。可寨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放哨了弟兄,看起来严密却透露着诡异,让他极为不解。
“站住!”仁义堂大门紧闭,顾惜朝手下连云四乱为首的霍乱步放哨一般地站着岗,当即就把碎梦拦了下来,“大当家和四当家在里面议事呢,谁也不能进去。”
“我有要紧的事要找二哥。”碎梦早先就跟这个嚣张的霍乱步有些冲突,现下又被他趾高气扬地吆喝了两声,一记手刀就让人趴在了地上,旋即强闯了进门。
仁义堂的大厅空空如也,只有二楼传来争吵之声,碎梦屏着气息往二楼靠近,只听到四当家不屑一顾地骂道:“难怪你迟迟成不了事,真是妇人之仁。”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顾惜朝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地让人不敢接近,但他下一秒即刻换了语气,柔和地喊出一声:“三弟?”
碎梦当下一惊,自己隐了气息偷偷靠近,不想还是被二哥发现……究竟是自己的碎梦本身没到家,还是二哥……过于谨慎了。
“原来是大当家的好义弟来了,行,你们聊。”四当家孟有威一挑眉,将少年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踏步下楼时结结实实地撞开了碎梦的肩膀,似乎是要把对顾惜朝的不满都转移到少年身上,“只是可别因为叙旧,耽误了正事。”
“三弟,你回来了。”顾惜朝脸色有些凝重,不待碎梦说出要是便抬手制止了他,面色有异地向孟有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到:“不妨我们下楼去,边饮酒边聊,岂不痛快。”
不等碎梦应他,顾惜朝转身就下了楼,瞧着孟有威出了仁义堂的大门,才向着碎梦点了点头。少年虽是满腹疑惑,但仍将信中消息托出,担忧地说道:“朝廷如此步步紧逼,二哥,我们必须早做打算,要跟戚大哥和阮二哥他们相商才对。”
“此事,我早已知晓。”顾惜朝沉吟片刻才缓缓说到。
“二哥早已知晓?可有跟大哥说过?我怎么不知道?何时知晓得?二哥可有对策?”少年有些焦急,接二连三地抛出诸多疑问,顾惜朝面露迟疑却迟迟不肯开口。
瞧他犹豫不决,少年脑海里闪过堂外霍乱步所言,有些慌乱地一把攥住了顾惜朝的双肩:“二哥,难道你信得过孟四哥,却信不过我吗?”
少年着急起来手上力气大了几分,顾惜朝挂上笑容,直视着少年的双目说道:“自然不会,此事我自有安排,其中曲折……还需要权衡一番才能解释地清楚。”
“三弟,能否请你,先相信我。”
碎梦愣住了,握着他双肩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双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顾惜朝摆动了几下,良久才带着重重疑虑开口:“那我只有一个问题,二哥的计划,大哥和阮二哥是否之情。”
笑,僵在了脸上。
堂内的空气变得稀薄而粘稠,顾惜朝的薄唇慢慢垂下又缓缓上扬,勾起的嘴角变成了自嘲的笑。是啊,太好笑了,旗亭酒肆,少年对戚少商所隐瞒之事深信不疑,但是如今,自己却丝毫得不到义弟的信赖,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二哥?你连大哥也没有告诉……你到底,是在谋划什么呢?戚大哥和阮二哥他们又在何处?”
“三弟,我此事却有苦衷,你何必……”顾惜朝早就知道,少年本就是个机敏的人,被他发现也是意料中事,只是从此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机会了,或许他们会成为仇人一生一世,他不甘心,但少年如此不信他,所以他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