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慈对自己拔枪的速度很有信心,只要李慕玄动手,他立刻就会名正言顺的毙了对方,保管让人挑不出理来。可李慕玄嗅到危险气息,忽然一反常态的不折腾了,他安安静静的活动左手,笃定这条子有诈。
王老头拿他当亲孙子看待,出过迎鹤楼里那一档子事后,不论正邪的把道上的各门各派都给他介绍了一遍,但他一门心思惦记着雪耻,除了跟酒楼里那帮子人有关的事以外,其他全没往心里去。这时越觉得吕慈名字耳熟,就越发的想不起来,烦得就快呲牙了,搞不清是哪家的人,他以后去哪儿寻仇?
“你现在不动手,可就要留遗憾了。”吕慈扬起眉毛,神情中带着微妙的和颜悦色,凶光全敛在了低垂的眼角中,如果李慕玄没有因为刚刚那顿暴打长了警惕,这时未必能察觉的到。
“该遗憾的人是你吧。”李慕玄擦去淌到面颊上的血,右手撑在暖气管子上,在略有些烫人的热度中恢复了理智。
他冲动易怒,但却绝对不蠢,胸中那口恶气还没出,真把牢底坐穿就亏大了,然而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完全多虑了,吕慈这时想要的是他的命。
吕慈耐心十分有限,当场开始思考直接毙了他的话,事情还能不能糊弄过去。
死个全性恶童无所谓,问题在于陆瑾抓李慕玄过来时一脸的纠结,这背后摆明还有别的故事,他最近心情不好,就想顺便给老对头添点堵,犯不上惹麻烦。
这边摩拳擦掌,暗藏杀机,隔壁提前躲到房间里的同事彻底坐不住了,窜出来把门敲得哐当作响:“你哥来了!人都到楼下了!”
吕家人丁兴旺,吕慈同族的兄弟姐妹众多,单是他们这一支的哥哥就有足足六个,但需要这么急着提醒的就血缘上最近的那一个,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吕仁。
吕慈瞬间收起凶相抬头,他左手灵活程度比右手稍差,从袖子里滑出备用钥匙开铐子的动作倒是挺伶俐,看得李慕玄怒不可遏,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对方:“你果然想诈我!”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随即响起的还有几声门外同事的寒暄。
吕慈顾不上搭理李慕玄,急匆匆的一路小跑出去,他见吕仁已经快走到跟前了,直接脚步一停,把人挡住唤了声:“哥。”
同事见他来了,脚不沾地的即刻拐走,是半点浑水也不想沾。
李慕玄也有两个哥哥,然而不亲近,也早不搭理他了,他理解不了吕慈这副听说哥哥来了,立刻就变脸的热乎劲,忍着头疼笃定这人绝对有点毛病的同时,竭力往外挪了他现在能挪的最远距离,是打算伸直脖子看点热闹。
吕仁面容端正清秀,抛开跟吕慈一样偏浅的瞳色发色,五官单拎出来哪一个,都是带着柔和气息的标致,跟相貌偏于浓烈的弟弟并不是一个路子的长相,但组合在一起,没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亲兄弟。他很温和的发问:“最近忙得连家都不回了?”
他们家的人无缘无故跑到外面住是件很反常的事,放着不管的话,其他人就该跑来打听了,况且他也是真放心不下。那天夜里,家里的阵仗闹得特别大,爹好些年没生龙活虎的揍过人了,最后打急了眼,他这个劝架的也挨了一下子。
“嗯,遇到个棘手的麻烦人。”吕慈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脏东西,支支吾吾的问,“爹有没有……被我气出个好歹来?”
这几日他心里一直是乱,现在吕仁主动来找他,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吕仁半披着外套,穿在袖子里的左手拎着夜宵,脱臼的右手则由绷带缠着腕部吊在身前,石膏部分全遮在了敞开的襟怀里,
吕慈先前说话仿佛开炮,这时却带上了十分的心虚,他看着吕仁的右手,感觉自己腕部也疼了一下:“你的手怎么样了?”
爹那晚是真气急了,竹板揍断了不算,又顺手抄起了铲雪的铁掀,是看他死活不改口,真要往死里打了。吕慈不闪不避,决心硬扛到底,结果他哥被这阵仗吵醒赶过来,硬是替他拦了那结结实实的一下子,手腕发出咔的一声响,连夜赶去医院,省了他之后的一顿好打。
一侧窗户上结着霜花,在夜色中倒映出来的人影都像隔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从李慕玄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瞧见门缝外的一点小世界。
“伤得不重,就快好了。”吕仁答完话,忽然侧目看向门内幽暗处,他面对着吕慈,话却像是对屋内人说的,“你手头这个案子有变,尽快交给别人吧,阮涛上吊了。“
吕慈说话素来不动听,这时直白无比的发问:“死了么?”
吕仁斟酌着说:“暂时还没有,但不见得能救回来,具体出了什么事……你也是知道的,看好里面这一个,我找人替你接之后的烂摊子。”
“我不知道啊。”吕慈是真得不知道,他近日简直是与世隔绝,就没出过局子的门,外面那些事自然传不进他耳朵里,他想起陆瑾,反问道,“是跟陆家有关么?”
吕仁敛下眉目问:“陆瑾是谁的学生?老二,你要等到左门长亲自过问这件事么?”
左门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