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正要开口,可她坐得离桌子近,敞开的窗户风一吹,浓烈的香气撞到她面上,呛得她咳了两声。
“这味道呛吧,就算在这金炉子里也闻着呛,讨人厌,”五条悟父亲生前喜欢这种气味浓烈的香料,抚子早闻惯了,始终面不改se地倚着,“不过有些味道b这还呛,x1进肺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杪皱着眉,“这香料早该丢掉了。”
“这是最后一回,”她的指尖磨着香炉表面的花纹,神情自在,“等会儿等把香倒了,这就是我的炉子,我想点什么,就点什么。”说完,抚子才抬眼,伸手过去缓缓抬起杪巴掌大的脸,打量她尖尖的下巴,乌灵灵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颜se分明得叫人过目不忘,笑着说,“还说长大了呢,不是来了月信就叫长大。那只是你的身上多出来的生育价值的分量,那玩意儿可以有,可以没有。你还没到时候,再长几年,到时候你说不准就会为了今天在我面前说的这番话后悔。”
“我不会后悔,母亲,我只想要帮您。”
“我当然要你帮我,”抚子拿手背轻抚着她的面颊,面上带着笑,不慈ai,也不和蔼,不冷不热的,“我养你可不是为了做慈善的,你倒也不用担心别的,我和你那只会说场面话的父亲不同。咱们合得来,自然会明明白白地为了彼此打算,背地里算计,未免太侮辱你喊的这一声母亲,”拇指在她嘴角轻轻一掐,嘴唇间露出一排细小森白的牙齿,犬牙暗暗反着冷光,“有人有眼无珠,肤浅地盯着你身上这层皮。我不瞎,你这张脸,是你最不值钱的东西,别急三火四地拿出去抵押,太亏本了。”
“父亲说,我只有脸面拿得出手,只有乖顺讨得了好。”
“别说得好像你当真了似的,”抚子松开她的脸,手指戳了一把她的额头,戳得她脑袋一顿一顿的,“要是真听进去了,你之后还来找我做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非叫我心疼你是吧?”
“我当然是想母亲心疼我,”杪握着抚子的手腕,牵住她的手,再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我身边只剩下了母亲,您不疼我,谁疼我。”
“我当然心疼你,所以不要想着把自己的未来放到明码标价的台子上,你应该是出价的那个,”她叹了口气,将手放在杪的头顶,“这些年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五条家,做你想做的。反正这屋檐下边作孽的人已经si了,有我在,谁都不能让你过得不痛快。”
“嗯。”杪将脸埋进去,闷声闷气地答应。
“我记得你母亲的忌日是过两日,对吧?”
“嗯。”
“我叫人陪你过去,你也正大光明地拜一回,去一去晦气。”
“嗯。”
“人si不能复生,也别觉得是自己的错,错只错在有人做事太绝。”
“不过如果没有我,她不会si。”杪小声说。
“那是她选择生了你,这个地方的nv人一旦生了孩子,就是把弱点six放出来给别人看。只要有人存心,就是大祸临头。是这片土地的毒,害了这些有孩子的nv人,不是孩子害了他们的母亲。”
“这么说,当母亲并不好。”
“在这里确实不好。”
“可您愿意收留我,当我的母亲。”
“你可不会成为我的弱点,杪。”抚子平静地说,“谁都不能轻易叫我si。”
“母亲不生孩子,也就没有弱点。”
“错了,是我运气好极了,生来就没有弱点。”
“母亲。”
“嗯?”
“我生得好看,不是好事对不对?”
“在五条家,年轻人的美是生来欠下的债。牙齿不够尖利,就斗不过那些找你讨债的家伙。”
“总有一天会变锋利的。”
“当然,总有一天。”
一月,京都的天空雾蒙蒙一片,冬季的天空望着像是布满了裂隙,灰暗厚重的云层匍匐在屋顶上,闪耀着银白se光芒的碎屑在日出时分被风吹落了一地。窸窸窣窣地落在屋檐上,庭院里,在常青树的枝叶枝头,随着灵堂内起龛的诵经声时不时地颤动。
“下雪了,母亲。”只听见沉沉一声金属摩擦的响声,庭院小径上撑起一把乌黑的伞,零散的雪花落在结实而g燥的布面上,随即滑落,落到小径上二人留下的脚印上。
“不知不觉,又是冬天了。”伞下听见有人感慨,隐隐有笑意,语调柔和多情,只言片语都让她说得像是动人的情话。
“时间总是很快。”这是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也许是习惯,她说话简短有力,尾音总是g脆利落的消失,以至于听起来就像是山巅呼啸而过的风雪。
“不仅是时间,生命也是这样短暂。”远处萧索的风送来时起时落的经声,伞稍稍抬高,能看见不远处挂在屋檐下的幡迎风招展和在积雪间一簇簇鲜灵的花枝。印象里,几年前就开在了那儿,只是季节不同,颜se不同,开了谢,谢了又开。年年这样,相似又不相似,就像那些躺在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