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郑湘无论做什么,无论什么姿态都格外赏心悦目,即便怀孕了也无损她的风华。她初见齐国公主容貌有损的惊讶,就像春日里第一枝盛开的梅花。等她回神,又如秾艳开满枝头的柳下桃花。“赐座。”郑湘点头,让三人坐下。“齐国公主,你与这位女娘的脸可曾看过御医?御医怎么说?好好的容貌可不能毁了。”她担忧道。萧玉映细声细气:“玉映多谢娘娘好意,只不过是水土不服,太医说喝了药,再涂些脂膏就好。”顾君竹也道如此。郑湘听了,转头对蕙香道:“齐国公主与顾女娘缺什么药,直接去库中拿,免得误了病情。”萧玉映三人又是起身道谢。郑湘问了她们南齐的风俗,三人都答了。末了,郑湘叹道:“我与齐国公主投契,只是我为周后,你为齐国公主,等你随使团离去,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郑湘直接挑明了态度,北周皇宫不留人。萧玉映闻言脸色煞白,惶恐无措,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鼓足勇气,起身行礼道:“奴家鄙薄,愿为一小婢,侍奉娘娘,不敢有痴心妄想。”顾君竹和郑文绮紧跟着行礼,出声请求。这些日子她们三个反复商量过了,留下搏一搏,反而比回去好。若三人回去,将来开战,大齐君臣只怕将过错归咎她们身上。即便顾不得她们,回去也是草草嫁人,将来大齐战败,又是沦为俘虏。不是她们盼望着大齐不好,而是现在的大齐让她们看不到希望。郑湘摇头笑着让宫女扶她们起来,道:“齐国公主与两位女娘说笑了,你们不是公主就是世家贵女,怎么能做婢女?”“况且老齐国国主亡后未过三年,公主为人子女理当为父亲尽孝道。”此言一出,萧玉映脸上失了血色,摇摇欲坠,如遭霹雳,整个人似乎要晕过去。郑湘见状于心不忍,但是她不能因为所谓的心疼或者心软,就把她们收入后宫。否则口子一开,便是一退再退,将来发生意外,只怕悔之晚矣。“蕙香,叫太医来为齐国公主看诊。”郑湘转头吩咐道。萧玉映听见了,忙强撑起身体,连连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听了娘娘所言,恍觉言行不妥,心中愧疚。请娘娘为奴家择一小庙栖身,为父皇祈福。”顾君竹与郑文绮出声:“请娘娘成全。”郑湘闻言倒不好说什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道:“你们要以身体为重,先把病治好了,再说其他的。”说罢,郑湘端起茶杯,笑道:“我身子重,Jing神乏得快,你们先回去。什么事情能有自己的身子重要?”萧玉映等人不敢惹怀孕的北周皇后生气,闻言只得相扶退下,一路无言,一直出了皇宫。马车上,萧玉映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滚滚而下,左右的顾君竹和郑文绮拿帕子为她擦泪。“是我不孝,寻常百姓家,老爹去了,且要守三年呢。”萧玉映自责不已。顾君竹劝道:“公主心眼清明,守与不守,哪里在于你?”郑文绮道:“鸿胪寺对我与顾姐姐管得不严,我明日出去探探风声。”“咱们三个共患难,虽然身份有别,却情同姊妹。我说句不中听的,公主与我们不同,南齐公卿大臣都道公主是来和亲的。如今听了北周皇后的话,这皇宫怕是进不去了。”顾君竹点头附和:“北周皇帝若是有意,只怕早召见我等了。郑妹妹说的有道理。”郑文绮继续道:“公主若是回去,只怕像咱们想的那样,嫁不了人,又要受气,一辈子不得好。而我与顾姐姐无名无姓,回去估计往哪个公卿后院一塞,为家族父兄换几分情面。”萧玉映含泪:“如今为之奈何?”郑文绮与顾君竹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萧玉映道:“我与北周皇后母家同族,出去探探风声,只说公主你体弱不能成行,愿在一寺庙为先帝祈福。且待几年看看风声。”顾君竹道:“使团带的一部分财物属于公主,公主将这些财物一半送给侯府,一半留下自用,日后节俭些便可以度日。”萧玉映六神无主,回到南齐看不到出路,留在北周前途一片迷茫,进退维谷,不知所从。听了两位姐姐的话,是死是活总要试试。萧玉映心中酸楚,她正值青春年华,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却被卷进去这等漩涡,成为棋子,乃至弃子,脱身不能。萧玉映三人走后,郑湘感慨叹息良久,她摸着肚子,看着外面出身。前梁亡国公主寿安郡主被囚禁在冲虚观,命运只在帝后一念间。南齐势弱,齐国公主任人摆布,连一栖身之处却没有。若她有了公主,这公主以后光景如何呢?郑湘心中郁闷了半响,突然深吸一口气,叫蕙香扶自己起来,去宣政殿学习观摩。她为了儿女,也为了自己,决定必须要做些什么。她也曾如寿安郡主和齐国公主这般无助过,只不过她很幸运。下午得空时,郑湘给姜榕说了齐国公主的事情。姜榕大手一挥道:“这些事情交给你办就是。”郑湘拍下姜榕的手,神情沮丧:“我不是心疼她们,而是想起若将来北周势弱,我们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像她们一样无助?”姜榕立刻急道:“绝无可能。北周兵强马壮,绝非偏安一隅的南齐所能比。天下大势,在北而不在南。你且放心,咱们公主必然不会落到她们那种情况的。”姜榕一想到他闺女受人欺负,Jing神奋发,就要起身:“我去批阅奏疏,接见大臣,严惩贪官污吏,绝不会让大周落入不堪的境界。”郑湘阻止不及,只看到姜榕的袍脚甩过屏风,然后消失不见。虽然姜成林的出发点很好,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再者,腹中未必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