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式成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老眼中有些泪花在闪烁。镇国公府,真的要毁了!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看了眼那始终梗着脖子面色通红的段祯,他的眼中甚至还充斥着恨意,强烈的无力感与愧疚铺天盖地而来。不等谢容华的话音发落,他猛地起身拔出了近身侍卫的刀,一抹脖颈,自刎而死。
“爹!”段祯长啸,要不是被侍卫按住,他铁定冲了上去。
鲜血溅到了脸上,用手一抹还带着几分的温热。“厚葬了。”谢容华淡声说道,她的冷眸扫过那群满是惊恐的大臣,笑问,“诸位大臣有何异议?”
一代忠良落入此等境地,着实是令人惋惜。诸臣面面相觑,忽然有一人高呼:“殿下千岁——不,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这一声声喊叫,铺天盖地而来。
谢容华负手而立,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衣袂,终于走到了这万民簇拥的一步,可是她的面上毫无一丝笑意。
☆、**
一场九月的急雨,带来了几丝凉气。晶亮的水珠顺着梧桐叶的脉络滴落,在小水坑中泛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屋檐上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唤了几声,抖擞着被雨淋shi的翅膀,跳了几下便扑棱着飞向了远方。
叶梧桐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竹帘子,阻挡住了丝丝缕缕的秋风。香炉中冒着淡淡的青烟,在山水屏风间缭绕,似是一片朦胧云气。床榻上的人始终紧闭着双眼,面容憔悴而苍白,若不是还有那平稳的呼吸,还以为是一具丧失了生机的躯体的。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为什么昏睡的人还不醒来?就连伤口明明也已经逐渐走向愈合。
噔噔地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叶梧桐回头一瞧,那人正抱着一堆稀有珍贵的药材走入了屋中。带着殷云容回到了禹州城后,那位太子殿下也听到了风声,也就带着人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叶梧桐几乎是寸步不移的照顾着,这位殿下要不是有男女之别,怕也会一直赖在了这儿。
云辰将药材放在了桌案上,轻悄悄地走到了床边,看着自家妹妹这幅病重的样貌,内心不禁有几丝酸涩,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怕也要哭出声了。说起来都怪那位风国的华朝公主,不,应该是风国的女皇了,恨不得领兵踏破风国都城,手刃谢容华来泄愤。可这种结局会是小妹想要见到的么?何止是自己就连父皇母后对她也是无奈啊。摇了摇头,轻轻地帮殷云容掖了掖被子,云辰朝着负手立在一侧的叶梧桐使了使眼色。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也憔悴了许多呐。
“容儿她怎么还没醒过来?你不是说她伤口开始愈合,没事了么?”云辰一般扯住了叶梧桐的袖子,急急地问道。等过了一天又一天,心中的失望堆积,都快衍生出绝望来了。
“谢容华那一剑险些穿心而过,师妹的境况极其危险,能活下来已经是天之大幸了。”叶梧桐低着头,淡淡地说道。她的眸中夹杂着些许的苦涩,那日的场景一幕又一幕的在脑海中回荡,始终驱之不去。她带着殷云容离开了皇宫,可是师妹的身体哪能经得住颠簸,原本鲜血不停地流淌,就算喂她吃了一些药丸也无济于事。自己正手忙脚乱间,昏睡中的师妹忽然醒过来,说离开风都,之后又陷入了沉睡,不过血倒是止住了,极有可能是体内的蛊起了效用。“我今日给师妹把脉,明明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猜她不醒来是因为体内那皇室的蛊。”叶梧桐这一说,倒是让云辰陷入了沉思,这样子说起来,倒是极有可能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梧桐的医术,梧桐说了没事,那一定不会有问题。沉yin了好一会儿,云辰问道,“那,没有办法了吗?”
“只能等了。”叶梧桐揉了揉眉心,回答道,“应该不需要多久。可是太子殿下,等师妹醒来,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解——解释什么?”云辰转开了目光,话语中流露出了几分心虚来。
“解释云国为什么会出兵攻打风云岭。要不是谢容华收了这刺激,她会刺师妹一剑?她甚至不会知道师妹的真实身份。”而舜华也不会得知那辛苦隐瞒的消息,被逼的快要发疯。叶梧桐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埋怨的,这事情甚至不用猜,也会知道是眼前这位时而轻率莽撞的太子殿下干的。叶梧桐带着责备的眼神,激起了云辰心中那强压下去的愧疚和悔意,他沮丧地低着头说道,“那些派出去的兵马已经回来了,并没有占据风云岭。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谢容华心中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容儿重要……现在结果已经出来的。”
“可是师妹根本没有跟谢容华坦露过真实身份!这种冲击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会逼得她丧失理智,如何看得清眼前的一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谢容华这一剑,斩断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诶,我——”
“你别跟我说,等到师妹醒来的时候,你自己同她解释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云辰即将出口的话语。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家妹妹好,可偏偏是这一举动,将两人之间逼到了绝境上。谢容华是愧是悔亦或是恨,她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么自己师妹呢?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为了那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