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苇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要跟他算账,没顾着完全毫无防备的自己彻底出现在他面前后如何遮掩。她对他的担心,她对他始终不是很相信的情绪,她对两人婚姻的不乐观,以及她总也不肯面对自己真实内心的问题,这些都要一一被揭露开了。
她呼吸困难,眼圈发热,委屈没有来的就涌了上来。就如那天逼着他去结婚,自己退到墙角后说出来的那句话,对他们两人而言,开诚布公对她是不公平的。
他不知道她内心婉转的情绪,道,“到底还有什么让你不信任我?”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两种情绪在纠缠,到底是直面自己的软弱迎接有可能而来的伤害,还是永远如鸵鸟一样把自己脑袋缩起来?
“那你说,苏惠是怎么回事,苏苏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现在跟邱家到底要怎么弄!”她憋了那口气下不去,反守为攻。
欧阳神色有点复杂,翻身坐起来,后背对着伍苇。
她跟着坐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自己单方面被逼迫的状态了。可又觉得他现在这样有点落寞,从后面抱着他,道,“苏惠就算了,我知道你们没什么的——”
他侧头看她一眼,笑一笑,道,“不吃亏的小丫头。”
她害羞地把自己的脸帖着他的背,什么都没说。
安静的夜晚,窗外透进来蒙蒙的光,在黑眼里滋长的情感,如海chao一般将两人淹没了。
“其实,比起于红莲母子四个,我更恨的是邱永晋。”
伍苇以为他开口会老老实实的讲女人之间的事情,结果他却从邱永晋开头了。已经连父亲这个词都不愿意使用,可见这事不关乎原谅,只关不死不休了。
“我妈要死的时候,担心我活不大。”
于红莲心狠手辣脸皮厚,一个半大不大的冲动小伙子,肯定是搞不赢的。
“那事爆得太凶了,为了两家人的面子虽然压了下来,但其实心里都有想法。外公外婆一辈子没求过人,就为了这个,求了好几个老朋友,终于压着邱永晋把事情给办下来了。”
伍苇身体不敢动了,感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知道他要向她揭开藏了这么多年的悲伤。不知为什么,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伤心,轻轻地摸着他的皮肤。
“提前写了个遗嘱,将邱永晋名下的股份平均分成了三份,其中两份在他自然老死后由我继承,其中一份他可以自由支配。若我死了,不管是意外还是生病,那么那两份就捐赠给指定的慈善机构。”他的声音很平,但说出来的消息却足够震撼,“为了维护集体的声誉和股市不动荡,这遗嘱只有在我或者邱永晋一方死后才会公开。”
“那你——”
他笑一笑,“遗嘱由钱叔叔家保管,请了几个长辈签字见证。其中还有一个附属条款,若是在中间这些年,邱永晋想要改变遗嘱,必须要得到我和钱叔叔的书面同意才可以,否则全部无效。当然,还有很多互相制约的条款,将各种能想到的情况都写了进去。”
欧阳家为了保住欧阳北这条命,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为了确保钱叔叔不会被邱家的人收买,爷爷又在上面加了一条,当我顺利继承股份后,会将一定份额赠予他作为报酬。”
怪不得,钱铭在面对邱明松的拉拢的时候那么淡定,他只要守好这个遗嘱,然后静静地等待自然就能拿到足够过的报酬,不必再冒险。
“你猜,有了这个文件在,邱永晋会怎么对我?”
纵然是父子血亲,为了钱也会翻脸,更何况他还有另外的三个儿子呢?
“他的性格独断霸道,要独揽四海的股权,通过稀释股份来制约遗嘱他是舍不得的;可就这么白白等着给我三分之二他肯定也不愿意。所以陆陆续续把他能控制的一部分先转了出去,保障于红莲母子几个的利益。他打的这些小算盘,我都知道。”欧阳北道,“他又恨我,又不能让我死,又要防着自己死得太早。”
这关系,真是太纠结了,怪不得他偏要在结婚合同的事情上把欧阳北卡这么死,对欧阳这个姓怨念那么大。欧阳北活到现在没变态,简直是四好青年。
“所以吧,那几个人变着花样折腾我,他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他们搞得太厉害了,他还是会阻止的。”
“那他会告诉别的人——”
“看邱明松的反应,应该还不知道。”欧阳北笑了一下,“被逼着签了这么丢人的遗嘱,他怎么可能会说?在于红莲面前,他可是说一不二的神。”
伍苇知道了,他就是想在这里做文章了。
“股权不股权的,我不在意。钱这玩意吧,就跟王八蛋似的,越花越有。”他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时间不多了,肯定想在自己死之前逼我同意他改遗嘱。我孑然一身,他抓不到把柄来作怪,所以一直催我结婚,打的什么主意你知道吗?”
“我这位置,还是高危的活儿呢?”她道,“那就是说,其实你对着邱明松都不怕,用邱明俊就能搞得他要死不活了。真正难对付的,是你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