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都另眼相看,虽然未曾入仕,但天大地大,日子过得逍遥不说,没准也就走出一条新路来了?梧哥将来成就就是再大,有我们帮衬,想要欺负了榆哥去,那是谈何容易?为了一家人的和睦,也为了梧哥自己,二姨娘是最好闭嘴。”
她盯着王氏,慢慢地说。“这一点,我心里明白的,可我希望从您口中听到一句准话——今晚之后,您再别对付梧哥了。”
王氏在她的眼神之中,仿佛显得别样的苍老和畏缩,她虽未曾开口,但面上神色,还有些不以为然。善桐也知道她的脾性,她加重了语气,“二姨娘就是再轻佻,没您的首肯,她也生不了梧哥。孩子落了地那就是一条命,您对付二姨娘,我没什么话说,梧哥的性子我们心底都明白,那是个善心人,您不能再作践他了。亲事也好,将来仕途也好,您看着我的眼睛,同我说这么一句话:您不会再变着方子拿捏他、钳制他。这话说出来,二姨娘的事,我就给您办了。”
母女之间也不是没有过龃龉,从前王氏也被善桐坑过,可当面锣对面鼓地交涉这还是头一遭,善桐声调宁静,并不高声大气,可气势却稳稳地压了王氏一头。王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善榴左右看了看,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惊异,她咬着唇思忖了一会,见王氏似乎还犹豫难决,便道,“娘,您就看老太太那个样子,以后您要钳制梧哥,她就不能钳制您吗?”
这话或者是说到了王氏心里,或者是给了她一个下台阶。二太太就坡下驴,“一家人说话,何必如此正儿八经的,我应了你就是。”
善桐要的无非也就是母亲这一句话而已,将来说亲时候,王氏要有动作,她自然也会和父亲打个招呼。有了母亲这句话,父亲就不愁没有话柄为梧哥争取了,她从善榴手中接过了药包,又寻出针线来,将望江唤进门来,问道,“衣服可挑得了?”
望江想必是煞费苦心,才挑出了几件适合二姨娘穿的颜色衣裳,善桐要到自己手上,又打发她出去,“一会进来叫你。”
便自己在灯下一针一线地将药包缝在了一件衣服的领口。王氏和善榴都有些莫名其妙,善榴不禁冷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衣服送过去,她摸索到了一包药,自己就——”
她捂住口,已是恍然大悟,王氏也喃喃道,“怪不得,你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直接就去了她那里……”
她一下亢奋了起来,连声追问,“不会是她下的一个套吧——”
话赶话说到这里,两母女的眼神都不禁汇聚到了善桐手中的几件衣服上,均都醍醐灌顶般明白了过来:善桐之所以要挑选自己的衣服,就是为了规避风险。即使二姨娘只是和善桐虚与委蛇,想着反咬王氏一口,有这几件衣服在,善桐也等于是把自己挡在了王氏身前。二姨娘想要咬她,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母子在老太太心里,能不能比得上善桐一人。
王氏就算之前心里还有不快,现在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低声道,“其实,你倒不如令她上吊……”
一样都是死,凌迟和斩首那还有区别呢,服毒至少体面一点,也没有那样多痛楚。善桐轻声说,“上吊?那对梧哥该怎么交待?”
王氏顿时就不说话了,善桐下了最后几个针脚,将衣服打发望江送出去了,又令她传话,“就原原本本,说是我说的,天色晚了,先拿几件现成的凑合,明日把她衣服理出来了再送来。”
望江见王氏默许,便转身出了屋门,母女三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头,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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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姐妹俩歇在了一处,虽然就寝时夜已深了,又已经是折腾了一天了。可善桐却始终没有睡意,她瞪着天棚,在心里一遍遍地过着二姨娘最后那几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身边善榴一动,便知道姐姐也没睡着。只是两姐妹都瞪着天棚,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善榴才低声问道,“二姨娘怎么就忽然想开了?”
“被作践着活到这份上,要闹,那是把梧哥往她的路上逼。不闹,她活着又有什么趣儿?我倒没想让她死……我想着令她装个疯,送到庙里去看着就完了。”善桐轻声说。“是她自己讲,做个疯子活着也没意思,再说,只要她活着,娘是永远都不会放心的,她永远都会提防着梧哥……她让我给她找一帖药。”
这话里没有一丝情绪,却反而更透出了王氏这些年来用心的Yin毒,即使二姨娘也不能说没有吸取教训,但毕竟错恨难返,要和主母叫板,仅仅痛改前非也是没有用的。善榴的呼吸声浊重了几分,她又沉默下来,似乎在细细品味着善桐的每一个字,许久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瞧着她说的是真话?”
善桐在黑暗中扯了扯唇,淡淡地道,“是真是假,看着就明白了。”
她想要劝姐姐几句,令她别往母亲的老路上走,可又觉得以姐姐的聪明,不至于看不懂母亲一生的得失,只是人要走什么路,还真只是自己在选,别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欲要不说,却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姐,我就说一句话,这个药,你以后还是别沾手的为好。